怕也不能挽救。
今日看柳初妍的反應,他便知道了。
她怕他,厭他,憎他,避他如蛇蠍,只是拉不下臉來罵他罷了。而且善良如她,做不到袖手旁觀。
如今想來,真真是悔啊。
柳初妍只知今日的薛傲與往常大不一樣,恁般傲慢的人竟會露出懊惱、討好的眼神,真真是難得。恰似薛懷瑜說的,難於上蜀道。
可是薛傲用飯磨磨蹭蹭的,吃得極慢,柳初妍覺著這日子比在韓大太太身邊還難熬,忐忑問道:“薛二爺,是何人要害你?”
薛傲本不想回答,只是若不說的話,柳初妍也不會跟他說其他的話,擰著濃眉:“如今朝中已然開始站隊了,你可聽說了?”
當今萬歲的情形,柳初妍是明白的。但眾臣就此開始站隊算是犯上之罪,不過亦可理解,畢竟今上對社稷對江山無一點興趣,難當大任,而且她聽說萬歲最近身子也漸漸差了,時常頭疼暈倒,便是奉賢夫人常給他按頭也不能緩解。左右他不退也得死了,眾大臣不若趁著此時選個好的。
“當今萬歲無子嗣,如今能繼承大統的唯有萬歲的兩個弟弟,是信王和惠王?”
“沒錯。”
“那支援信王的人多,還是惠王?”
“惠王。”
“惠王才八歲而已,為何?”柳初妍不解,卻忽而想起那日在雞鳴寺趙攀宇和孫府丞所說的話,微微頷首。
薛傲見她兀自點頭,已是明瞭:“柳姑娘很聰明。我前日裡還見過萬歲,身子骨似是一夜之間就變得不堪一擊。應當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腳,只可惜此事我無能為力。”
“是趙攀宇做的嗎?”柳初妍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他,畢竟他的貪汙案已無需置疑。再大的權勢也扛不過板上釘釘的罪名,他早該下獄了,卻因為有人作梗,至今還在外逍遙。不過按照上一世的情形來看,徹底扳倒他的日子已不遠了。
正在柳初妍篤定地認為是趙攀宇時,薛傲卻搖了搖頭:“他沒這麼大本事,而且這幾日為了他那點破事,到處找人呢。聽說他親自去找九千歲了,可九千歲是什麼人,便是權勢再大也還是要討好萬歲的。萬歲那麼寶貝他的屏風,便是九千歲順走了也是不可原諒的。九千歲個人精,哪裡會那麼容易被趙攀宇收買。他想要什麼,還不如在萬歲面前搖搖尾巴來得快。”
柳初妍想了一陣,理清頭緒才發現思維被帶遠了:“你說了一籮筐的話,我還是不知誰要加害於你。”
“我是信王的師傅,你是知道的吧?”薛傲揚了揚眉,張嘴示意柳初妍夾菜。
柳初妍這才發現她只顧著說話,單單夾了口白飯,卻未夾菜給他,他就幹嚼了許久,忍俊不禁,給他夾菜。
“我知道你是信王的師傅。”柳初妍輕聲硬著,忽而捂了捂嘴,“你這意思是說,惠王那邊的人要加害於你?”
“未必是,只是背後之人沒想立即殺了我,卻還是想收買我的,實在令人費解。”
“如何收買你?”
“讓我陷害信王犯錯,遠遠地送走,再不能威脅皇位。”
“他不讓你殺了信王,卻讓你將信王送走?難不成八歲的惠王還知手足情深?”一個是貴嬪生的,一個是洗腳婢生的,二人從身份上來說,高低貴賤立分。因此平日裡,惠王便是看不上他的皇兄的,即使路上碰見了也會譏諷兩句。偏偏信王也是個爆脾氣,人也頑皮,常常與惠王打起來。惠王年紀小,哪裡是身強力壯的信王的對手,總是捱揍的那個。如今,惠王額頭上還有兩道疤呢,皆是信王的傑作。
薛傲嗤一聲:“惠王那個草包,就是親孃都能罵婊/子的人,能懂什麼手足情深。就是因為惠王不是這樣的人,他身邊的人更不能心善到放信王一馬,我才奇怪。”
“那他為何不直接綁了信王?”
“不知,一切都還是個謎團。”
“既然不是惠王的人,更不是趙攀宇,那還能有誰?”
“我想到一人,但是如今還不能說。”
“嗯。”柳初妍輕聲應下,將已然見底的碗擺到一旁,捧了水給他喝下,“薛二爺,我待會兒下去尋瓶紅花油來給你,先清淤消腫。今晚,就委屈您住在這逼仄的閣樓裡了。”
“此地好得很。”薛傲吃飽喝足,想著柳初妍就睡在樓下,心裡跟吃了蜜似的,哪裡還會委屈。
柳初妍下了閣樓,松苓就守在門內,青禾則遣去隔間睡了。她便把碗筷遞給松苓,讓她取了紅花油來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