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對面地藏王大殿前,一位少年,身著雪錦長袍,端肅而站,他身姿挺秀,容顏俊麗無雙,一雙杏眸,大而明亮,瞳仁內隱有寶光流轉,眼中的神情卻神秘莫測,悲喜莫辯,既引人入勝又惑人心魄,一旦沉陷其中便難以自拔。
日丹敏銳地感覺到異樣,就在那雪袍少年掉轉視線望向天寶之時,日丹微微側身,巧妙地擋在了天寶身前,而聚攏在他們身後殿門處的人群此時已一擁而出,潮水似的漫向兩殿之間的空場,瞬間就將日丹和天寶湮滅在人流中了。
天寶的視線越過日丹寬厚的肩膀,繞過紛至沓來的人群,徒勞地探向對面大殿,極力搜尋著那個卓爾不群的雪色身影,但晃眼間,大殿前除了嘈亂的香客已經再無那人的蹤影。
“日丹,我們走吧。”天寶轉身,重新走上臺階步入大雄寶殿,他的背脊挺直,腳步穩定,毫無異常之像。
“呃”日丹一愣,凝目又看了對面大殿一眼,隨即就快步跟隨著天寶穿過大雄寶殿向寺外走去,“殿下不去拜地藏菩薩了?是看到熟人了?”日丹忽然放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側眸望向天寶,就見天寶的步態輕快穩健。
“我以為是熟人,可惜不是,看錯了。”天寶略帶遺憾地說著,“世界這麼大,哪裡就真能遇到熟人呢。”他的聲音中除了那一點不經意的遺憾,再無其他意味,日丹鬆口氣,臉上倏地漾開明朗的笑容,“世界說大也很小,不然日丹怎能重遇寶殿下呢?”
——世界真的很小!昨日的擦肩而過就是為了今天對面凝注。天寶在心中狂喊:永明,永明,你,別忘了我!轉瞬,狂喊就變為默禱:永明,你,忘了我吧,再也不要想起我!
日丹扈從著天寶走出宏大的寺門。寺門後方幽暗的日影裡蹲靠著一個瘦削的身影,他應該很高,只看背影似乎也能感到他歷盡滄桑。此時,他扶了扶頭上戴的寬邊斗笠,斗笠的陰影下閃出兩道銳利的視線,一直追隨著日丹和天寶,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上了停在寺外的馬車,片刻後,馬車絕塵而去。
那個瘦高的男人掙扎著站起身,可能是因為蹲得太久,他被毒素侵害的雙腿根本無法承受這種勞累,他還來不及拿起身側的柺杖就踉蹌著猛地向前跌倒。
“小心——”隨著一聲清越的呼喝,一隻手臂已經伸過來迅速扶住了他,那瘦高的男人驚怔地偏頭望去,正好與兩道明銳的視線相遇在半空,——啊!瘦高的男人心頭劇跳,身上卻紋絲不動,他接過雪袍少年遞過來的柺杖,穩穩地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謹慎地點頭致謝:“謝謝你。”
男人嘴上道謝,琥珀色的雙眼已不動聲色地掃視過少年的周身,隨即就垂下眼簾,轉過身蹣跚地走出寺門。
“喜眉,你看見他的那雙眼睛了嗎?”雪袍少年怔悚地問著,不知怎的,他很想追過去看個究竟,彷彿那人的雙眼具有魔力一般。
原來這位雪袍少年就是皇太子華永明。他請白馬寺方丈智靜大師為寶恆做了超度法事,正準備出寺回城。
“殿下,我覺得那個男人有點邪門兒,他的雙眼金彩熠熠,竟比平康郡王的眸色還要出眾。”喜眉伴著蟲兒走出寺門,在他們身後,明裡暗裡不知跟了多少東宮暗衛。
蟲兒伸指輕擊額側,心神恍惚地低嘆:“喜眉,這兩天真是邪門兒,從昨天起我就心有所感,也不知是不是靠近大海,又剛剛做了法事的緣故,我我怎麼總覺得寶恆就在附近呢?之前我走出地藏殿時,好像好像在那空場上見到了他”
聽著蟲兒苦悶的聲音,喜眉心裡激靈靈地抖著,不自覺地睃眼打量著四周,一邊勉強笑道:“阿彌陀佛!寶恆殿下早已登臨仙境了。殿下請持平常心,不然智靜大師不是”
喜眉猛地閉嘴,硬生生的將‘白唸經了’四個字嚥下肚子,硌得喉嚨生疼,那位南洋島國的王子殿下已經故去了快兩年了,可自家的太子殿下還是對他念念不忘,也不知這是幾世未嘗的夙願。
“是,是我妄念了。”蟲兒苦笑,隨即就振作精神抬眸看去,“咦,剛才那個瘸腿人竟走得沒了蹤影,真稀奇。”
喜眉疑惑地跟著四下踅摸,一邊遲疑地說:“殿下,我看剛才那人身負武功,且功力高深,他雖然行動不便,但周身勁氣沉凝,蓄勢待發,並非常人,而且”
“而且什麼?”小蟲兒頗感興趣地介面問著,喜眉和小魚身邊的女官笑臉都是清平閣特派來的近侍護衛,並非普通的宮女宦官,他們倆的功力和見識堪比大內高手。
“而且我聽說在苗疆只有龍氏王族才擁有琥珀色的眼瞳,越是嫡系王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