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霄猛地想起自己與明皓的冤孽,不禁感同身受,他的聲音也變得滯重,“衡錦說衛恆在十四歲時被推上王位,年少無知,才具不足,只能任人擺佈,以致政務廢弛,凋敝叢生,之後他對剷除氏族豪門又操之過急,特別是是”明霄望著衛無殤變幻莫測的神情,心裡霍地如透進一絲微光,漸漸照亮了一直以來的不解與疑惑,原來衛無殤與衛恆竟也有一段孽緣!
“特別是什麼?”無殤追問,並未想過明霄會說出怎樣的答案。
明霄喉頭滾動,只覺難以開口,但話語好似具有生命,強行自口中溢位:“特別是衛恆因思戀故人從氏族子弟中搶掠了許多與故人面貌相似之人之後又都丟棄衛恆不僅因此被氏族豪門恨之入骨更被視作荒淫無度”
措不及防間,衛無殤如被流矢擊中,他身子搖晃著驟然向後栽倒,說時遲那時快,門邊人影一閃衛無殤已被人扶住,
“花兄,小心!”衡錦叫著就鬆開手,衛無殤頭暈目眩收勢不住,踉蹌倒退著又撞進衡錦的懷中,衡錦無法,只得再次扶住他,無殤飛揚的髮絲輕擦過衡錦的鼻端,衡錦胸中驀地一緊,心肺似被繩索死死絞住。
“舅父”明霄關切地望著衛無殤,“你”晃眼間,明霄竟有絲恍惚,面前相扶相擁的兩人看起來真的賞心悅目,衛無殤纖瘦俊逸,衡錦高挺英偉,天造地設一般。
“呃”無殤籲出口氣,不待掙脫,衡錦已經鬆開他,“花兄,你氣色不佳,可是肚餓?”衡錦問著隨手從盤子裡摸起一個大李子塞到無殤的手中,“吃個李子可好?”
果實在握,手指碰觸時的那一點溫暖轉瞬即逝,這時連衡錦都有點恍然,彷彿彷彿曾有那樣一雙手把著他的小手書寫大字。他倉促地從盤中抓起幾個李子,轉身就走,“天寶天寶在等我”
——你又在等誰?這麼長久的等待追尋難道真的都被死神埋入了黑暗?
“舅父,你還要去自清觀嗎?”明霄見衛無殤神情不對,小心地問著,衛無殤倏地抬眸,握緊手中的李子,“也許衡錦就能幫我解答疑難。”
當晚深宵時分,月似銀妖,躍江而出,舞起千里澄光,衛無殤獨坐船尾軒廊之上,手中一樽杜康,難解萬古愁腸。
“嘿,有好酒怎能獨飲!”
衛無殤才端起玉盞放到唇邊,就聽背後傳來低沉的男聲,無殤轉頭看去,手指顫抖,玉盞傾斜,一線酒液順著他的下頜宛然流下頎長的頸項,在清秀含蓄的鎖骨邊略一輕點便沒入半掩的襟口。
月光如此皎潔,酒液自無殤的唇邊一路下滑,劃出一線旖旎的微光,與他近在咫尺的衡錦全都看在眼中,不禁嚥了一下口水,——這個衛無殤的死黨花無殤好像確有幾分衛無殤的風采,雖然此時衡錦已全然不記得衛無殤的模樣,多少也能猜測想象。
“你的主子衛無殤比你還美嗎?”衡錦一屁股坐在無殤身旁的錦凳上,倏地抓住他的手腕,低頭就著他手中的玉盞喝了一口酒,“唔,又是桂花釀,躺在船艙裡就聞到桂花香。”
衡錦好似被澄澈的月色盅惑,又或是被眼前澄澈的人,他抬眸望著無殤,有一瞬的失神,眼前的男人好似玉瓶,隱有光華流轉,又彷彿一個古老的魔咒,對他有著可怕的誘惑,足以致命。衡錦想要從無殤身上掉開目光,想要擺脫內心滋生出的蠢蠢欲動,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視線仍如飛蛾般撲向那團烈焰,那是來自黃泉幽冥的煉獄之火!此時衡錦才朦朧地明白,為何自己對這個俊美絕倫的男人如此漠視冷淡,因為他好像就是自己的罩門死穴,是自己永生的禁錮牽絆。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衡錦嘶聲急問,如身處大霧失去方向的幼童,惶急焦灼,他從未像此時這般想要了解自己的過往。
衛無殤已有薄醉,神魂擺脫桎梏,懸浮於半空,他猛地抬臂攬住衡錦的脖頸,將他拉向自己,“我是誰並不重要。但衛無殤那廝遠不及我,他就只會躲,這輩子除了躲還是躲,廢物一個”
衛無殤細細審視著臂彎裡圈著的那個人,視線穿越死亡,穿越空蕪虛擲的時光直抵衡錦的靈魂,彷彿是平生第一次凝視他一般。衡錦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似要躲閃,衛無殤輕吸口氣,猝不及防地偏過頭吻住他的嘴唇,將他的驚愕全部吸入口中。
無殤靈動的舌頭闖過齒關攻城略地直抵喉口,“唔唔嗯”無殤恣意撩撥著衡錦敏感的上顎,舌尖兒一卷,纏住他的舌極力吸吮,像個焦渴的沙漠旅人對待甘泉,這麼多年,除了衛恆,無殤再未與人親吻過,此時酒醉沉酣,面對失憶的衛恆,無殤的遲疑生疏全都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