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說完收了手拿著碗筷進了廚房,狐狸背對著我,水池的水嘩嘩作響,我把碗筷放在水槽邊,狐狸也沒有看我,默默接過碗筷。
我轉身就要離開。
“阿葉。”狐狸開口,我的腳步一滯。
“狐狸,其實你不用這樣的。”我沒有回頭看他,只聽見背後碗筷碰撞的清脆聲音。
那一個晚上狐狸出去了,什麼也沒說。
夜深了,我拉開窗簾,月光透過窗戶射入,在地上留下白白的霜,我把窗簾擰好,上卷套了個結,滿室月光充盈,黑皮發出一聲愜意的叫聲。我不擔心狐狸,他是兩千年的老妖,內丹又在他體內,自保綽綽有餘,我要擔心的應該是我自己吧,狐狸不在家,那些東西搞不好又蠢蠢欲動了。
我嘆了口氣,正要回床睡覺,忽然瞥見對面屋簷上一個人影。
月光下只看見他略帶消瘦的身材,長髮在夜風裡揚起,他站在屋簷的一角,如同遺世而獨立的仙人,他的手裡握著一把胡琴,琴筒定在腰際,左手扣弦,右手持弓,長弓推拉間卻沒有一點聲音,他的手腕上下滑動,變幻著把位。
分明是聽不見一點聲音,但是卻能感覺到有絲絲縷縷的旋律從弓與弦的交錯出瀉出來。
然而令我驚訝的不是這些,而是在這個奇怪的人的周圍,圍繞著一個個白色的虛影。
那是魂魄。
“這個人,居然在引魂。”黑皮躍到我的身邊,語氣中也是掩不住的驚訝,“那是隻有鬼魂能聽到的聲音。”
是啊,那些魂魄懸浮在虛空中,似乎沉浸在人所不能聽見的聲音之中。
“黑皮,幽華門改道的事你知道了麼?”我看著那個身影,說道。
“知道了,是狐狸和你說的吧。”黑皮答道,語氣中微微有些驚訝。
“是桃夭。”我答道,黑皮發出一聲奇怪的叫聲。
“還有,今天我們學校來了一個魔。”我沒有理會黑皮,自顧自說道。
“魔?”黑皮的聲調有些拔高。
“恩,他身後有骨翼。”我說道。
黑皮喵了一聲,“看不出來,碧遊之眼還是蠻有用的麼!”
“今天下午,我還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一隻吸血鬼。”我說著,目光卻始終沒有從那個引魂者的身上離開,他的動作優雅,大開大合之間又不失輕粘慢揉。
“你今天遇到的事可真多啊。”黑皮道。
“誰知道呢,他居然不畏懼陽光。”
“什麼!”黑皮卻是驚呼,“不懼怕陽光!怎麼可能!難道是他!他回來了?”
我終於收回目光,驚訝地看著黑皮。
下午的時候我也曾聽到相同的話,“他回來了。”
“他以前來過,這也是我聽一些老妖們說的,這個血族叫什麼來著額菲莫萊斯,他不畏懼陽光據說是因為他吸了一個仙人的血。”黑皮偏著頭,似乎在回憶一件很遙遠的事情。
仙人的血?
“這種事嘛,總是不能讓太多人知道的,不然西方那些吸血鬼們個個都夢想著陽光,難保不會做出什麼事來,所以天庭打算除掉他。”黑皮說道這裡頓了頓。
“然後呢?”我好奇。
“不知道,反正最後他回去了,走之前立下血誓,永遠不會洩露這個秘密。”黑皮搖了搖分叉的尾巴,似乎對這件事持幾分懷疑的態度。
“血誓,這種東西也會有用?”我冷笑道,誓言之類,不都是有口無心的麼。
不料黑皮一臉不屑,“別把我們的誓言與你們的混為一談。”
“妖怪從不輕易許下誓言,因為一旦許下,就會生生世世被許下的誓言所羈絆。”黑皮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第一次覺得,此時此刻站在我身邊的不是一隻貓,而是一個獨立而倔強的大妖怪,用積累了千百年的瞭然與滄桑,說出這樣無奈而堅決的句子。
妖怪從不輕易許下誓言,因為一旦許下,就會生生世世被許下的誓言所羈絆。
是可惜這樣的錯覺只維持了幾秒,下一刻,黑皮八卦而戲謔的聲音又響起,“更何況,這個還是和那位女仙一起定下的血誓哦!”
女仙?我錯愕,看來大概是一段情緣吧。
我扭頭,引魂者還在拉著手裡的胡琴,周圍的魂魄越來越多。
“他這樣子不會招來黑白無常麼?”我驀地想起今天中午路上看見的那兩個可疑的身影。
就在那一瞬,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手中長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