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到此,又是何時出手殺人,她竟是絲毫未曾覺察本是萬無一失的打算也硬生生地出了紕漏,誰又能想得到東方不敗竟偏偏挑了這個時間動手?她正心思急轉之時。東方不敗卻已側身向她所藏之處微微一笑,道:“小小孩子深夜卻四處走動,當真是頑皮!若有個閃失怎麼了得?”
他語聲溫固是溫柔之極,曲非煙卻頓感心中一寒!她定了定神。緩步走了出來,垂眉笑道:“東方叔叔好。”她居於黑木崖年餘,與東方不敗倒是見過十餘回的,彼此之間也算是熟稔。東方不敗見她鎮定異常。渾不似平常嬌怯害羞之態,倒是微微吃了一驚,旋即挑眉笑道:“曲姑娘似乎隱瞞了不少事情。我倒是將你小看了。”他目光閃了閃,笑道:“你若是個懵懂無知的,我將你放了也無妨,可是如今”
曲非煙嘆了口氣,道:“若我當真渾渾噩噩,恐怕死得更加快些。”東方不敗一向謹慎,既然選在此時發動,自是有了十拿九穩的把握。但不管結果如何,今日之事卻終究是不能放在明面之上的,他又怎能容得小小的孩子在外胡說?或許東方不敗的確是不願得罪曲洋,但若曲非煙當真是個不通實務的,那麼即便是善後工作麻煩些,恐怕他也只能選擇殺人滅口了。
東方不敗“咦”了一聲,心中更覺訝異,唇角的微笑卻也漸漸斂了。曲非煙畢竟只是個五六歲的孩童,懂得藏拙也便罷了,可如今看她神色言行,竟似乎是將自己的心思猜了個十之七八,這又怎是一個小小的孩童所能做到之事?他心思急轉,緩緩道:“我曾聽說過江湖上有一門功夫,習之可令人停止成長,宛若孩童”他話還未說完,曲非煙已明白了他言下之意,緩緩搖了搖頭,低聲道:“並非如你所想那般。或許你可認為我比別人少喝了一碗孟婆湯罷。”她聲音壓得極低,除了東方不敗之外卻是再無一人聽見。她這秘密本未和任何人說過,但此時為了取信與東方不敗,卻也由不得她再行隱瞞了。若因此被當作敵方斥候,自己性命難保也便罷了,恐怕還會累及曲洋!東方不敗雖一向不信鬼神,但卻極擅察言觀色,見她言辭懇切,心中已是信了七分。曲洋一向中立公正,毫無偏頗。若因曲非煙之事與他結仇卻是著實不智!他沉吟了半晌,自懷中取出了一隻瓷瓶,自其中傾出了三粒火紅的藥丸,笑道:“你可知這是何物?”
他方傾出那藥丸,身邊諸人的面色已是慘白一片,鮑大楚雖面色未變,垂下的袖子也是微微顫了幾下。曲非煙縱是未曾見過此物,看見眾人的神色又焉會猜之不出?緩緩道:“這莫非是‘三尸腦神丹’?”
東方不敗道:“正是若三粒藥丸同服,三年後才會發作。若我今日事成,三年後你來黑木崖向我討解藥罷。若我有個什麼萬一,也是你命中註定!”曲非煙只微一沉吟,便取了他掌間藥丸一口吞下,神色竟是絲毫未變。東方不敗只道曲非煙受此逼迫定然會哭泣求饒,卻不料她竟然如此果決,不由心中大奇,道:“你不Zhīdào這‘三尸腦神丹’的功用麼?”曲非煙挑了挑眉,道:“服下‘三尸腦神丹’之人若不服解藥,便會屍蟲入腦,生不如死,我又怎會不知?”東方不敗道:“既然你Zhīdào。為何還毫不猶豫地服下?”曲非煙板起了臉,冷冷道:“服了這東西至少我還可以多活三年,若是不服現在便要死若你是我又會如何選擇?”
東方不敗不由愕然,隨即大笑道:“你走罷你這丫頭倒是比那些所謂的好漢要強上了許多!”曲非煙眨了眨眼,躬身道:“多謝讚譽,恭祝東方教主馬到成功。”說完也不去看東方不敗神色,轉身便走。行出數步方側首望去,只見身後火把搖曳,東方不敗等人已是去得遠了,方自沉沉鬆了口氣。方才她雖是鎮定自若。此刻卻是覺得胸促氣短、心中亂跳。她緩緩沿小路行至後山,又使輕功攀下了黑木崖,一路之上終是再未遇見什麼變故,但她卻還是絲毫不敢輕慢,直至遙遙看見了落雁坡上的那熟悉的身影,心真正放入了胸腔裡。
曲洋看見孫女無恙,亦是鬆了一口氣,拉了她的手低聲問了幾句。曲非煙心中一酸,險些便要將東方不敗之事從實告知。卻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東方不敗給她下毒,恐怕多多少少存了些以此控制曲洋的意思,若她當真說出此事,曲洋定會攜她返回黑木崖向東方不敗討要解藥。這便等於是將曲洋拉入了爭位的泥潭,卻不是正遂了東方不敗之願?她思及此處,索性岔開了話,和祖父討論起了那“碧海潮生曲”的曲譜來。曲洋愛樂成痴。此刻被那曲譜分去了心神,只顧和著曲譜如醉如痴地擊節研究,卻是再也顧不得問及她路上之事了。
(六)劉府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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