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流過血。
那麼多的鮮血,在地上,幾乎已積起一個又一個的小血池了,一個人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多鮮紅的血液流淌。
束水似感覺到風紫輝的目光,抬眸對他一笑:“漂亮美人,你不要擔心,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他一彎腰,伸手抓起地上一把不知是誰被他擊斷的半截劍尖,抬手對著驚鴻扔了出去。這看似普通的一擊,卻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心神、力量和智慧。那一劍之迅捷,使得在場那麼多高手,竟是沒有人的目光能捕捉那一道若有若無的光芒,這一擲之聲威,令那破空之聲,竟猶如九天龍吟,浩蕩無匹。
僅此一擲,劍鋒上,已凝聚了束水全部的精力,神擋誅神,魔阻弒魔,無天無地,無對無匹。
驚鴻竟是少有地端然正色,劍鋒再次出鞘,一連四劍,或點或挑,或擊或剠,方把這一截斷劍擊落於地。
而在這一瞬間,束水已是就地一滾,抓住地上不知是誰脫手掉落在地的一把刀,復又縱身而起,合身撲到。他居然,竟然沒有像上回那麼離開,而是選擇再次主動攻擊。
驚鴻的臉色竟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劍鋒平舉胸前,對她來說,這已是對敵人最高的禮遇了。
束水滿身是血地笑一笑,邁步出刀。驚鴻也是微微一笑,挑眉擊劍。這一番交擊,又和前次不同,兩人的動作都極慢,每一刀揮落,每一劍揚起,每個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偏偏每個旁觀者都會生出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的徹骨寒意來。
束水每一刀劈出,都是萬馬呼嘯,千軍奔騰。驚鴻每一劍迎出,都妙至極處,直似信手拈來,全無痕跡可尋,飄逸從容。再沒有那可怕的交擊之聲震人心魂,可是,被打得東倒西歪的一干人等,卻全都忘了要起身,每個人望著戰場,都有些失魂落魄。
整個園子,竟然連刀劍激起的勁風聲都沒有,只有束水每一步踏出,重逾千斤,深深陷入土中的聲音,只有束水每一刀與劍交擊,全身骨頭咯咯作響的聲音,只有鷹飛,每一式擊出,因為真氣在體內狂猛激盪,而鮮血濺落的聲音。
每一個百戰鐵漢都在微微顫抖,怎麼有人可以在流了這麼多血之後,還能以這樣的威勢作戰;怎麼有人可以在這一次又一次的交擊中,還能堅持著不倒下來。
人們聽著束水骨頭的脆響,每個人都感到一種深深的恐怖,這一次,等這兩個交戰的人停下來的時候,這女人身上的骨頭,會不會也完全被那狂猛的力量給壓碎了?
蒼鷹魂不守舍地說道:“這就是真正的流金國人,這就是他們特有的剛強、風骨。”
火雀面無人色道:“流金國的人從來認準目標,絕無回頭。一旦結仇,舉國上下,不死不休,天下諸強,無人膽敢犯它。如此人物,這樣的力量,我們拉攏他尚且不及,為何一定要與人結仇?”
“火雀~”蒼鷹低沉的聲音自有一股威勢,“你對主上若有不滿,可當面坦然進言,背後才發怨言,非為人臣屬之道。”
火雀一震,惶然道:“我對主子不敢有怨,只是我等多年苦心,所謀甚大,實在不宜樹異國之敵”
話音未落,一直沉悶而戰的雙方之間,終於爆發一聲異常的脆響,束水手中的長刀,再次化做碎片,本人也還是毫無意外地被震得飛跌向後。不同的是,長刀碎裂的那一瞬,驚鴻的劍勢忽的一緩,半空中以一個無比空靈微妙的角度輕輕一旋,所有的碎片似被無形的力量牽引一般,牢牢圍繞長劍,慢慢旋成一個鐵製的圓圈。
四周諸人,無一被波及,就連離得最近的束水,在那一瞬,也沒受多餘的傷害。
驚鴻慢慢垂劍,所有的鐵片這才嘩啦啦落下。她素來冰冷的臉上,竟似乎有點兒妖異的紅,眼中光華燦然,長笑道:“好久沒打得這麼痛快了,就憑這一點,我不殺你,你”
“我不走!”束水的聲音已無比低啞,他甚至每說一個字,嘴裡就會噴出血來,然而他的眼中,依然是熾熱到極點的鬥志。他用手在地上用力一撐,一躍而起,然而起到一半,又跌倒下去。他的頭,卻依然高昂著,儘管這時,他的耳鼻眼唇無不流血,混和著額上那道深深的傷口,更是震撼人心。他在地上掙了幾掙,竟始終站不起來。
最後他一咬牙,雙手在地上又摸到一把斷槍,以槍支地,還要勉力站起。然而,一隻手忽然伸到他的面前,他全身一震,倒似比被驚鴻一劍擊中,還要震顫。
他慢慢地順著那隻手望上去,看到風紫輝那已不是塵世言語可以形容的俊美容顏。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懂得伸出手,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