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望天,今夜依然有星有月,有云有風,蒼天無覺,可知人間生離死別苦。
小樓那處,隱約傳來帝思思哭聲喝勸阻聲。
“鳳大哥,求求你,吃點東西吧!”
“鳳大哥,你這個樣子,珍姐姐會難過的。”
“鳳大哥”
雲鳳弦閉上眼,努力想要抑止胸間翻湧的悲楚,然後一振臂,躍上廚房旁邊的一棵大樹。站在高出遙望,夜深沉時,繁華如斯的山海湖城,也被吞沒在一片可怕的黑暗中,四周暗沉沉一片,只有前方廳堂處,仍有無數光芒喝喧譁。
直到這個時候,來弔唁的人居然還沒走完。雲鳳源的舊身份,衛珍的名聲,果然影響力不小。
這麼快廳堂處已是一片蒼涼的白色,遙遙傳來唸經呢喃之聲,真不知道該不該誇琥珀太能幹,應酬之餘,竟是將做法事的和尚、道人都已請到了。
想來衛珍的後事,有這樣聰明能幹的人操持,必然風光無比吧!只是這又有什麼意思。
雲鳳弦復又有些譏諷地笑笑,拿起手裡不知第幾壺的酒,仰頭而飲。酒漬溼透她的衣襟,酒意染紅她的雙眸,卻仍然沒有醉。
明明是酒量不好的人,是否真因為這些日子的應酬來往,練出了好酒量,想醉想忘,想不再面對死亡,不再擔憂離人的時候,偏偏醉不了。
夜風乍起,如她此刻翻覆的心懷。
當那一聲輕柔如水,悵然如風的嘆息響起時,雲鳳弦有一瞬間的恍惚,似真看到了衛珍那張充滿關心的容顏,和那讓她感覺道溫暖的擁抱。那樣的女子,若是身為男子,是何等的讓人驚豔幾乎以為自己真的已經醉去,踩在醉裡,夢到離人歸來,聽到那依依嘆息。
她猛然一怔,然後,鬆手。酒壺從她無力的指間跌落。
她在樹上跳起來,喝道:“誰?”
小樓處有悲傷哭泣,前廳裡經文誦成一片,這樣的喧譁,卻襯得四方寂靜,天地冷冷,看不到別的人影,聽不見其他聲息。
雲鳳弦幾乎以為,剛才真的只是幻覺,卻又不甘心地大叫:“是誰,奕霖是你嗎?是不是你來了”
除了悲傷的哭泣,喝超然的誦經聲,依舊沒有任何回應。天地蒼茫,沉沉黑暗裡,看不見未來,看不見希望,看不見所念之人。雲鳳弦臉色漸變,身子一晃,雙手按下胸口,閉上雙目,整個人像一片失去依憑的落葉,自樹梢跌落向塵埃。
黑暗裡一道影子一掠而近,伸手在雲鳳弦腰間一挽,止住她失控跌落的身體。
雲鳳弦在同一時間睜目,出手如電,緊緊抱住他,掌中溫潤如玉的觸感,喝還禮軟軟的身軀,讓她心中一陣激動:“奕霖,我終於見到你了。”
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在胸前猛然爆發出來,痛得他慘叫一聲,身不由己往後跌去。
即使痛到這個地步,她那緊抱的手臂竟然不肯鬆開,這一瞬,她完全沒有任何思考能力,只知道,要緊緊擁住那生命至愛的人,哪怕被人打死,也不能鬆手。
可是那被她抱住的身體,卻似忽然間變得滑溜溜完全不受力,像魚一般從她掌中往外滑。
胸口受擊,身不由己往外跌,雙臂用力,卻保不住人,狂亂中,她十指亂抓,“嘶嘶”連聲地帶起大片被撕開的衣裳,往後跌去。
雲鳳弦被震得飛跌去足足一丈多,後背撞到牆上,一陣劇痛,喉頭一甜,幾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才人跌到地上,跌個灰頭土臉,暈沉沉,迷茫茫一片。
她卻顧不得傷痛,掙扎著站起,忙亂晃著頭,試圖讓因為被震而暈亂的眼神重新清明過來,似是唯恐這一刻的耽誤就讓那生命中至愛的男子就此逝去。
“奕霖,你別走”頭腦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她已是失聲大叫,然後看清那深夜樹下,凝立人影的下一刻,嚇得幾乎重新一屁股坐地上:“是你!”
衛靖臨從來都是優雅從容,一生不曾狼狽到這個地步。
原以為,他的這一顆心不可能對不一個相貌平凡,武功低劣,才智也未必見佳的男子心動。可是他隨著時日的推移,他那安然入水的心情,生平第一次失控。一路行來,一路遠遠觀望,看著她嬉鬧,看著她玩笑。看得出她的武功悟性才智和他的容貌都不過平平而已,對他的感覺,也只有一個“平”字罷了。就算是當日與古奕霖私語交談,對於古奕霖的執愛略有不解,但對雲鳳弦的感覺,也還是平淡如常,並不會因為古奕霖對雲鳳弦更加註意。
一直以來,只是冷眼旁觀,什麼行刺暗殺,什麼明爭暗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