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下,宇文邕在他人的輕扶下入了御書房。開了口,他下旨讓朝中大臣及宇文宗室的人到御書房。
因著大軍的回來,大臣們早已侯在議事殿,而宇文宗室又多為隨軍大將,不到三刻,人已聚集在御書房中。
淺褐的眼眸映著眾人的身影,他想廢了太子贇,可卻沒有。眾人竟都落了淚,只是不知真假,此刻,他忽而懷念起她的淚,傻蘭兒的淚。
驀然間,他覺著他的眼角邊滑過一絲冰涼,白唇微微地道著遺詔,道著囑託然而,他知道,江山一定會敗在這個不孝子身上。可是,他無從選擇傻蘭兒是對的,接著是隋,再接著是唐
傻蘭兒是對的,她囈語中總害怕他死,其實她早已知道這命中的一劫,所以她才要跟著他,跟著他去靈州
傻蘭兒,八年前,你就夢到我死,八年,現在差不多就八年了。
跪著的大臣們聽完了遺詔,卻聽不見他接著的話語。他在自語,與自己說話。揮了揮手,他摒退了所有人,也讓人撤了屏風。太子,大臣,宮女,太監離了御書房。
撐起身子,他艱難地離了榻,腳下是那般無力,可他依舊嘗試,努力地嘗試。
書架邊,他開啟了一道只有他一人知道的暗格,一道連她都瞞著的暗格。
金色的裙,金色的鞋,白紙黑字的契約,還有那個靜靜而放的龍環。曾經,他聽過她敘述的咒語,他怕她離開自己,她一回到長安,他便已將它從懷中取下,放在了這裡。
這些是她給他留下的唯一。
她離開的那些日子,他每日都會拿出來看,現在,她又離開了他,他再次拿了出來,這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抱著裙,抱著鞋,抱著那份萬世的契約,他用盡了力,坐到龍椅上。
“蘭兒傻蘭兒龍龍環就在你我相識的地方”
顫抖的手,將著環推入了腕中,如紙的臉上拂過一層笑。
再次抬眸,望著那個屋頂,他看到了,看到了那抹金色的身影再次落下
“蘭兒”
公元五七八年六月一日,北周武帝崩逝於長安。
[番外:【番外】缺失的團圓]
“若蘭——不要啊——”
白色的身影已如疾風,可依舊追不過門的重重合上。她入陵時的最後囑託,成了他耳畔斂住的唯一聲響。驀然跪下,指緊緊地貼著門——皇陵的門,痛苦萬分,睫遮住瞭如花的眼眸,碎去的心如著他的泣淹沒在迴響的門合聲中。
“若蘭————”
他未曾想過當年宇文邕會為了那個女人而放棄自己的生命,捨棄大周的江山;他更未曾想過那個女人會為了愛而入陵殉葬,相守萬世。
“為什麼若蘭為什麼”
懷中的紙鶴,他一直帶在身上,而他想要守護一生的女人卻已入了門的那邊。快樂?若蘭那裡才是你的快樂麼?他不停地問著,水,滴落在掌心的紙鶴中,圈出他的疑問。
若蘭
※※※
兩年後,北周武帝陵前。
兩個俊美的身影站在陵前,青色衣袍的男人問著:“你想過娶個妻麼?”
“呵”白色衣袍下的那個男人淡染著一絲笑意,側眸回首,繼續道,“不考慮了。”
“那子涵她”
“若蘭入陵前交託我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想要守護的那個女人,已離他而去,而她的孩子將成為他守護的延續。他是苦的,因為他如父如母,拉扯孩子。可他是幸福快樂的,因為她讓他快樂,而她的孩子也替著她母親繼續給予著他快樂。
“呵小的時候,我一直認為皇兄是個冷血的人。”
“直,你沒有我瞭解他。”
“是啊不過,有來世,我還想做他兄弟。”
“我也是。”
青色衣袖中的手落在白衣之上,這些年來,獨孤翎的衣從未變過顏色,白色,永遠的白色。
“直叔叔,甦哥哥欺負我。”
一個粉色的身影跳跑著過來,淺褐的眼眸似勾起旁人對那人的懷念。
“噢?子涵這麼聰明,他們也會欺負你?”
撫了撫小人兒嬌柔的肩,宇文直俯身問著。
“我要他教我武功,他不教我,還說我是姑娘家,瑄弟弟在一邊笑我。”
“子涵,直叔叔教你寫字好不好,讓你乾爸爸教你武功。”
“好啊好啊,我又可以寫字,又可以有武功,我比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