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上走下來,仰頭望去,灰濛濛的天空下,厚重的宮殿外表如同山嶽般的壓抑感迎面而來。
這裡,就是英格爾王國的心臟,愛得華皇帝陛下休息和辦公的宮殿,白金宮。
唐納收起了紛雜的思緒,讓自己的表情變得更嚴肅、更凝重一些。
出乎意料,愛得華陛下接見唐納的地方,並不是和外國使節舉行正式會晤的國賓廳,而是他的書房。
原本面積還算寬闊的書房內,滿是堆到房頂的紅松木書架,密密麻麻的書籍,讓唐納這種沒有文化的人看著就感覺到頭暈目眩。
因為空地實在太少,愛得華陛下不等唐納行禮,就笑咪咪的說道:「唐納男爵閣下,在這裡見你,就是為了更自在一些,你不是貴國的使臣,我也不是你的皇帝,這些俗禮還是免了吧。」
若是換成布魯斯,肯定不會因為對方的客套就失去應有的禮節,不過唐納原本就不是懂得客套的人,愛得華陛下的話正中他下懷,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到為他準備的沙發上,很失禮的上下打量起愛得華皇帝來。
這是一個連長長的鬍鬚都已經變白的老人,按照英格爾的貴族禮儀,他戴著銀白色的假髮,細膩的髮捲一層層整齊的鋪到腦後。
他臉上的皺紋很深,以至於面板都顯得鬆弛了下來。從兩頰上的老人斑看來,誰能想到他今年還沒有滿六十歲?
可惜的是,在非正式的場合,愛得華陛下沒有戴著他那頂皇冠——聽說,皇冠上鑲嵌著世界上最大的鑽石「希望之星」。
除此之外,還有三百顆普通鑽石、六百顆各種寶石,以及數不清的珍珠,是無論男女都會被迷倒的無價之寶。
「要是能夠搶到手,用來換幾套封印卡也綽綽有餘吧?」唐納心底浮出來一個奇怪的念頭。
「唐納先生。」
愛得華皇帝不動聲色的改變了對唐納的稱呼:「自從你到了蘭登之後,你的名字就不停在我的耳邊響起。就連我那個蠢笨的兒子,理查也對你讚不絕口。所以,我冒昧的邀請你來,希望你不要介意。」
肯定不會介意——如果國內沒有發生那麼多事情,唐納高興還來不及呢。他欠了一下身子,溫聲道:「這是我的榮幸,陛下。」
「我也很榮幸。你知道,唐納先生,雖然我比貴國皇帝年輕很多,但我四十歲之前參加的戰鬥太多了,渾身上下傷痕累累,即便聖主祭祀也對我的身體狀況抱持著悲觀的態度。
「所以,我很羨慕你這樣的年輕人。畢竟,年輕是無法用權勢和金錢換來的。」
唐納不明白,為什麼愛得華皇帝會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向他發出這樣的感慨,可他總不能當面質問:「老頭,我和你很熟嗎?」
他只能胡亂客氣了幾句。
「在我年輕的時候,還是一名普通的王子,因為有旅遊的愛好,曾經到各個國家遊歷了幾年。
「在奧匈利亞王國,我遇過一個很強的機甲戰士,他只是普通的重灌步兵,卻能夠用制式裝備打敗我這個騎士。
「我向他學習了很多東西,臨別的時候,他偷偷告訴我說,他原本有一個家族姓氏,沃爾夫。」
老人用平淡語氣說出的話,卻像是維京戰艦主炮的炮彈般,在唐納的心中炸響。他猛然椅子上跳起來,向前竄了兩步。
「陛下,您的意思是說,你見到了我的父親?」
這個突然的動作差點害唐納喪命。
他沒有注意到,腳下踏過了毛毯上一條不起眼的花紋,從書架上、檯燈中、從愛得華身前的書桌上,翻出了十幾支速射機槍,紅外瞄準器的紅色斑點罩滿了唐納渾身上下。
要是他再往前一步,就要被子彈打成篩子了。
可是,激動中的唐納根本沒有留意自己的安危,愛得華的話對他來說簡直太震撼了。
對於自己的父母,唐納僅存的印象就是破箱子中的一些信箋,他們連照片也沒有留下!
從記事起,唐納就生活在骯髒的貧民區,住在骯髒的破房子內,每天披著不能稱之為衣服的骯髒破布,用骯髒的小手在骯髒的垃圾堆上,翻找可以入口或不能入口的食物。
那時候他幾歲?唐納已經忘記了。只記得,成年以後一躍而過的汙水溝,當時卻像英格爾海峽那樣寬闊
如果換一個人,有著類似唐納的際遇,從來沒有接受過父母的關愛,反而從小就被扔在貧民區自生自滅,不咒罵自己的父母就不錯了,更不要說對他們有什麼美好的幻想,對家庭的溫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