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而憤憤不平,而此時卻是震驚、慌恐、欣喜、氣惱百般滋味一起湧上心頭。她的手不由自主的輕輕一擅,原本靜默的琴絃發出一聲高亮的響音,直飄出去。
緋音急忙收斂心神,輕按琴絃,心裡卻咚咚得打起小鼓來。要說琴技她只算是中等靠上,至所以被驚為天人還是因為那幾支現代的曲子,讓人眼前一亮罷了。如今讓她真正當眾拂琴她還真是有些心虛。但如今這情形,已是箭在弦上不能不發,琴定是要彈的,可是要怎麼彈,彈什麼曲子,既不能讓蕭然懷疑她的身份又不能讓夏瑾瑜發現她的不妥,倒是頗有些為難。
正在緋音百思不得其法之際,夏瑾瑜向輕紗這邊望來,風神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如沐春風,“如此良辰美景,倚欄賞月,有勞姑娘撫一首應景之曲,可好?”
緋音微微頷首,細細思量夏瑾瑜的話,適宜賞月觀景之曲,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心中有了主意,抬頭向他投以一個感激的笑容。
一旁的司夜濃眉微挑,緩緩開口應道:“嗯,不錯。”抬眸向這幔紗望去。
緋音雖知他看不清自己,可心卻還是莫名跳亂了節拍,抬眼望去,只覺得兩道清冷的目光穿過這幔紗,直達她的心底。不由自主得凝視著他的眼睛,古井不波的清冷,卻像是凝結了千萬年的思念,輕輕柔柔得向她淹沒開來,一瞬間,她感到周圍的一切全都退隱而去,天地之間只看定這個人,這雙眸子,沉淪其中,不問流年。
“所言甚好,那就有勞姑娘了!”胡不歸輕搖著手中的摺扇,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笑盈盈得說道,眼神似有意無意得向司夜那邊一帶,七分笑意三分狹促。
緋音急忙回神,深氣凝神,指尖輕挑琴絃,嫋嫋琴音如流水般得流淌開來。琴絃流轉,似微風輕輕拂過水麵,似溪水潺潺流過山間,又好似渺渺月光傾洩一地,如夢如幻,讓人渾然間忘了身處何地,忘卻了今夕何夕。
一曲終了,餘韻繞樑而不絕,芷蘭亭中卻靜寂無聲,眾人似乎都沉浸在這絕妙的琴音之中,回味無窮。
只是緋音卻忐忑不安得抬眸四顧,這曲《春江花月夜》算上在自己的那個世界也只彈了三遍而已,莫非真得很差?
司夜的眼睛自始自終都沒有離開過幔紗,胡不歸則用扇輕釦著檀木桌,朗聲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有勞姑娘了,不歸敬姑娘一杯!”說著便端起面前的酒杯,對著幔紗舉了舉,接著一飲而盡,一腔豪情頓顯無疑。
司夜是才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詞,自顧得飲了一口酒,只是清亮的眸子中隱隱閃著幾許暖暖的笑意。
胡不歸放下酒杯,轉向一旁的凰伢道:“你什麼時候能學得來這半分風雅,我便燒高香嘍!”
凰伢狠狠得白了他一眼反譏道:“我又不是你家祖宗用不著你天天跪拜燒香!”
胡不歸作痛心疾首狀,以扇掩面道:“天哪,若是胡家出了你這樣的女子,讓不歸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死狐狸,你!”凰伢剛要發作卻被蕭然出聲阻止。
“凰伢,”蕭然如水的眸淡淡望去,“不歸說得不無道理。不過,”說著蕭然望向幔紗簾,“適才所聞姑娘的琴音,神情俱備,所奏之曲又精妙至極,聞所未聞。不知姑娘姓氏名誰,師從何人?”
蕭然一雙黑色的眸子盯著幔紗簾,但見紗中清影輕顫,似頗受震驚,嘴角盪開似是而非的笑容。
緋音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平靜,淡淡得說道:“小女粗鄙之名怎敢汙公子之耳?小女師承故人,此等拙技實在不登大雅之堂。”
“姑娘自謙了,如若不棄,可請姑娘入室共飲一杯?”蕭然秀眉微挑,略有狹促和輕笑,目光卻犀利無比。
緋音眉頭微蹙,腦中卻在飛快得轉動,這一出去鐵定被認出來,這該如何是好?
司夜也盯著這幔紗簾後的清影,手禁有些緊張得微微握起,眸子中卻是難得一見的舒緩,凰伢的柳眉輕皺,俏麗的臉上湧起淡淡得不悅,望向幔紗的鳳眼中帶著幾分怒意。
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有些微妙,此時,亭外的一抹寒月卻突然滑了進來,帶著一股清冷直奔幔紗簾後之人而去,剎那間整個芷蘭亭中充滿殺氣!
離得最近的胡不歸最先出手,凌空一掌拍將出去,掌風嗖嗖直擊那道冰月。只聽玉碎般的清鳴,拌著幔紗撕裂的聲音,燈盞翻落處,一個纖細的身影逆光而立,冰藍色的衣衫在昏暗不明的光影處越發顯得清冷。
“許緋音!”蕭然盯著那身影一字一頓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