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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住一屋。

錢多多是無所謂的。她睡著的房間從前是錢家的主臥,土炕寬大,兩個人睡也絕不擁擠。只是孔氏好歹也算客人,被劉氏如此不尊重,孔近東面上就有些不好看。

他是個孝順的孩子,自己能吃苦,也不在乎被人小瞧慢待,卻不能忍受母親也受到同樣的侮辱。

然而孔氏沒有表態,他在母親的眼神示意下,也不敢貿然質疑。

孔氏很有些寵辱不驚的風範。看得出從前生活優渥,養出了一種鄉間女子所不能及的氣度。這些日子的磨難,夫君驟逝去、家破人亡、寄人籬下,她在一夜之間白了頭,親自操持家務,手上磨出了繭子。

大多人驟逢大難,要麼恐慌,要麼憤世。孔氏的眼睛卻很平靜,似乎對這一切逆來順受,全無怨言。然而她看著兒子的目光卻充滿了希望和熱切,林小五看的分明,她把一切希望都寄託在兒子身上。

孔近東也確實出色。

水災前他在頗有名氣的私塾讀書,很受先生讚賞,說他聰慧有才華,為人方正厚篤,頗有聖人遺風。只待稍大一些便去進學考秀才走科舉之路的,桑乾河一場水災泯滅了他的前途——

豈止孔氏一門?

桑乾河沿岸六所縣城,無數村莊,被大水衝的面目全非,多少人家破人亡,痛失親人。

林小五幫著把孔氏帶來的幾隻箱籠安置好,孔氏道謝,他見二妮兒自顧的鋪床,臉上也沒表情,以為她不樂意和孔氏同住一間。孔氏早注意到二妮兒的表情,歉疚道:

“倒是我打擾了小娘子。”

二妮兒不說話,小五忙幫她解釋:“沒有沒有。夫人莫要見慣,二妮兒生的弱小,見著生人害羞哩,夫人和她住段時間便知,她是個好孩子。”

孔氏頷首,微笑。

如此住得幾日,劉氏日日給他們母子二人臉色看,好在孔氏手中尚有私房,拿出些與劉氏做零用,劉氏這才忍得住沒有開口攆他們離開。

只錢葉兒和定親的夫婿同在一個屋簷下,雖則嫂子拿定主意要退親,她卻也說不盡尷尬。也不知劉氏打得甚麼主意,並不避諱,照舊三天兩頭的譴她往孫家去,錢葉兒一面往孫家走動,一面掛著林小五,一面又偷窺孔氏臉色,每每叫錢多多感慨不已,原來她竟志向遠大,腳踏兩隻船尚嫌不足,還要踏著三隻——只可惜人生雙腳,不知她去哪裡尋得第三隻腳,又想起世間只有三隻手的說法,卻沒有三隻腳,不由發笑。

她原在灶房燒火,孔氏下廚。

自她到來,劉氏騰得出手,毫不客氣將家中一些雜活交與她做,自己每日忙著接些繡活女紅補貼家用。

孔氏和二妮兒同住一室,相處久了,也漸漸看出二妮兒在這個家的地位。又,她雖則不能說話,待人冷淡,但對著自己母子卻常常不自覺的露出些友善,平日也常肯暗中相助。孔氏並非無情人,處的久了,對二妮兒不由生出些可憐愛意。她每日被劉氏支付做雜活粗活,反女孩兒家該學的一概不教,孔氏也猜出劉氏惡毒心腸,不由暗暗嘆息。

二妮兒原是她妹子,她都狠心這般對待。自己母子不過憑著定親情分依附過來,自己手頭尚有兩個錢還好,若是一文皆無,只怕就是被趕出錢家之時。

形勢迫人,她心裡明白,卻也無法可想。

又憐惜二妮兒,見她於做女孩兒的道理一竅不通,便常常教導她些道理。

錢多多本不耐煩,被林小五狠狠說了幾次。也知自己若想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於這些規矩雖不耐煩,也是必學的。

一來一往,孔氏瞞著劉氏,教會了二妮兒許多事情。

林小五捧著二妮兒做的第一雙鞋墊,幾乎感動涕流。鞋墊上空白一片,連朵小花都無,針腳也歪歪扭扭,在他眼中卻比錢葉兒送給他,繡了精美圖案的貴重千倍。

他在那頭自顧感動,錢多多心中不屑。

心想不過一雙鞋墊,瞧你大題小做成這副模樣。嘴上便冷哼一句。

背過身去,嘴角上揚。有人欣賞,十指標眼斑斑也值得。

貪得無厭霸良田

錢多多將炕上的茅草褥子搬到太陽下翻曬。堂屋大敞,劉氏看到吐了口唾沫,道:“窮命偏還多講究!”

錢葉兒端過針線簸籮,翻檢劉氏幫人做活攢下的幾塊綢緞,翻到一塊鵝黃色稍微大點的四角形,欣喜異常。

鎖個邊,做成新近流行的頭花。她一邊擺弄一邊想著該如何縫製。

上次來村的貨郎說城裡可流行這種頭花哩,就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