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摟了摟於珊,放輕了聲音,誘哄道:“珊丫頭在怕什麼?”
“我我怕有一天自己不再認識楠楠,我怕有一天她渾身是血的出現在我夢裡,我怕有一天連我都看不出楠楠是在哭還是在笑偏偏這所有的一切,我都無能為力。”
老太太察覺自己的衣襟都溼了,暗歎了一口氣,這丫頭自己的事都管不好,還掛念旁人的。她有些心疼的寬解道:“珊丫頭,你聽我說。太子妃既然已經入了宮,那咱們對她最大的扶持就是你們都活得好好的,其次是不惹是生非不去打擾她的生活。如果太子妃有所求,咱們於府畢將全力相助。再多的,像插手後宮事宜,這是萬萬不可的”
於珊卻好像根本沒有聽老太太的話,她幾乎是在囈語,聲音迷迷糊糊,斷斷續續:“十五歲那年,聖上為我和慕容騰賜婚慕容騰他相信我是傻的,所以我就一直是傻的,我眼睜睜地看著他人前與我演的情濃意濃,人後與我形同陌路兩年後我懷孕了,正趕上太子駕前失儀,鳳棲宮裡的鄒嬤嬤為我送來了一份藥那時候,百福園裡的花開的正豔,我沒有遲疑的接受了皇后娘娘的美意,然後我用最後的時間等著他回來與我說幾句話,我只覺得,連鞦韆都沒有力氣蕩的時候,他回府了開口第一句話是讓我同意他娶木穎安為平妻”
“珊丫頭!那只是一場夢!是場夢!”老太太不知是怕還是驚,總是她聽得心裡涼涼的。她緊緊地摟著於珊,不停的重複著這句話,她此刻終於明白了於珊和於楠醉酒的那天晚上究竟打的什麼啞謎。
“奶奶,那不是夢,那是我的前生,我曾清清楚楚地痛過,我記得的。今日,看見慕容騰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意氣風發的樣子”於珊再忍不住,眼淚唰唰地往外流。是誰說,要想忘記什麼事情只需要七年的時間,因為七年的時間,你渾身的細胞會全部換成的新的,可是為什麼,她重生八年了,這一幕還是這麼的熟悉,連他眉毛皺起的弧度都沒有變!
老太太只覺得身前的衣服更溼了,哪還管得了究竟是夢還是前世。只要珊丫頭認定了那是前世,那即便它是夢也會變成前世;如果珊丫頭認定那只是夢,那即便那真的是前世也會變成夢。很顯然,於珊把那些當成了前世。
“珊丫頭,太子妃不是你,而且太子妃已經是太子妃了!”老太太並不敢大聲說,唯恐嚇到於珊,她拍著於珊的後背,輕聲哄著,直到於珊徹底安靜下來,連呼吸聲都平穩了,才輕輕嘆了口氣。
老太太也是有些慌亂了,只怕心緒不寧的於珊沒有聽懂‘太子妃已經是太子妃’的意思。如果於珊說的是真的,那麼,皇后必定是為了算計儲君之位才讓於珊落了胎。可是現在,於楠已經是太子妃,一切不一樣了。
老太太一直知道,她的珊丫頭有些怪異。畢竟每次得見智淺,智淺的話都那麼高深莫測。可她從來沒想過揪出來前因後果,每個人就該有自己的秘密,沒有自己的秘密,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只是她想不到於珊的秘密是這樣的。
老太太將於珊推開一些,將她臉上的淚擦乾淨,眼看著在睡夢裡都不停地抽搐的於珊,眼裡的神色有些猶豫不決——關於於珊的‘噩夢’,有一個人是絕對不能隱瞞的。
不知過了多久,模模糊糊中,於珊聽到有湯匙碰觸瓷碗的清脆聲,她努力睜開眼,入目的是幾乎沒什麼神色的謝昆。
謝昆見於珊要起身,先將瓷碗放在床頭的桌子上,將她扶了起來,並在她後背放了一個靠枕,才說道:“大夫說,你思慮過度,需要好好休息,這是安神的湯藥,喝了吧”謝昆說著,用嘴唇試了試湯藥的溫度,將湯匙遞到了於珊的嘴邊。
於珊整個人都是呆愣的,謝昆怎麼會出現在靜安堂,而且,神色好像不佳,誰惹到他了嗎?她一大早的腦袋轉的著實不快,張了張口,不等謝昆將湯匙往前遞,就又閉上了。唔,這安神湯藥的味道,有些不好聞,撒個嬌,應該可以不喝吧?
“怎麼,珊兒喝不慣這個味道?那你就不要生病啊。”謝昆低垂著頭,於珊看不到他說這話的神色,只是覺得謝昆話裡話外的埋怨,像個小孩子,生病又不是她願意的,謝昆這話說得,倒好像她能控制自己生病或者不生病一樣。
“咳,謝表哥怎麼在這裡?”於珊訕笑一聲問道。
“自然是因為你生病了。”
謝昆說著,在於珊震驚的注視下,將整碗的湯藥喝到嘴裡,沒有絲毫猶豫地印在了於珊的嘴唇上,於珊不自覺的張開嘴,就感覺謝昆嘴裡的湯藥一滴不落地進到了自己的口中,然後謝昆便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