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來聽講法,善哉善哉。”
鴻冥沒有繼續再搭理如來,他拉著媚君至最近前的位置坐下:“音奴,我們坐著聽吧。”
鴻冥聲音響亮,偌大一座聖潔肅穆靈山,竟成他我行我素的地方。
媚君點點頭,靜下心裡,認真聽如來講法。
屈指數來,不知不覺中,她已聽了三、四十次。聽得越多,媚君就越覺得如來說的話極有道理,漸漸還真有點成了善女信徒。
這一場佛法聽完,媚君照例歡心。她拍掌笑道:“佛法聽得我心裡真真似無慾無求一般!”
媚君心悅誠服,隨眾善男子善女子向如來匍匐,手臂右繞三匝,三跪九叩,頂禮佛足。
鴻冥卻稍稍皺了皺眉,幾不可察。
他心有疑惑:若真無慾無求,緣何要求眾生行三跪九叩,頂禮佛足的膜拜大禮?
但鴻冥出於對如來的尊重,並沒在靈山上說出這番疑惑。他只牽著媚君的手道:“回家吧!”
媚君剛一點頭,鴻冥就攜著媚君飛過眾佛,赤色衣袂帶著戾氣,從諸佛光光的的頭頂上疾風般掃過。
靈山上第一次有來訪者不是用雙足挨地走路,就彷彿是某種寧靜突然被打破。
鴻冥回去了,離開時沒有同如來打一聲招呼。
就有座下阿難忍不住向如來開口:“我佛——”
“莫慌。”如來依舊是這兩個字,他抬右手,傾下左手,無畏印和如願印又重新做起來。
媚君和鴻冥離開靈山,飛了數百里後,媚君捏一捏鴻冥的手,私下無人她方才道:“鴻冥,我並不想急著回魔界。”
“你想去哪?”鴻冥停下風頭,問出口,他自明白過來。
他再一揮手駕雲御風,帶媚君去了小華之山。
萬萬年已過,山山水水滄海桑田,連小華之山也不例外,昔日連天橫天的山巒已為平地,數座參參的巨峰,只剩下僅有的一個小土丘。
媚君三步兩步就走上丘頂,前後左右四望,昔年標誌性的淵谷澤潭俱已不在,但她依舊能辨認出這座土丘正好是歡喜天所在的那座山峰化來。
也正是她同鴻冥第一次單獨相處的地方。
媚君就再三兩步步下土丘,無夕陽西下,無任何花枝,她卻施法架起畫布,憑萬萬年前的記憶畫那晚霞和桃枝。媚君回頭衝鴻冥妍笑:“這次借點顏料,你不會惱了吧?”
“這次不用取我頰上紅色。”鴻冥說完,俯身將唇湊近,在畫上枝頭印上深深一吻。
唇印若桃花,又似近捧手心的硃砂,襯他遠山一般的墨眉,近近遠遠,都是最好。
這麼好的男子,叫她如何不珍惜。
“也不知道現今還有沒有赤鳥。”媚君嘗試著向天空一吹口哨,雖早已不是她從前馴養的那批,但等了許久,竟也飛來的兩隻,火紅火紅,背部依舊大得可以乘人。媚君攬著鴻冥右臂,依偎在他身側道:“我們同乘一隻吧。”
鴻冥的心倏然像火一樣跳動。
鴻冥腳下呆呆的,一步一步和媚君平齊走到左邊那隻赤鳥前,乘上去。媚君再吹哨做赤鳥語,赤鳥就展翅起飛,帶二人翱翔,他坐後面她做前面,鴻冥感受護在懷中女子的的氣息,絲絲縷縷無孔不入鑽進他每一寸肌理。
鴻冥低目向地面望去,覺夙願忽了。
“竟然連牛乍獸也還有!”媚君伸手往下一指頭,底下三兩頭長著犄角,像牛又卻沒有蹄子只有爪子的半獸半牛,不是她培育出來的牛乍獸是什麼?
鴻冥也望見了牛乍獸,他眨眨眼:“想同騎嗎?”
媚君自然拼命點頭。
兩人就讓赤鳥降在地面,下了赤鳥又改乘牛乍獸。媚君坐上去還沒怎麼樣,鴻冥一坐上去,牛乍獸就揚起頭:“咕咕”
“哈哈!”鴻冥竟然開心得失聲笑了出來。
牛乍獸甩甩尾巴,帶媚君和鴻冥在地上週遊。
一路上媚君都在仔細地看,似乎在找什麼,石頭上,椿木上,到處在找。但是卻沒有發現烏黑色狀若韭菜的植物,以前小華之山連片生長的野荔一株也沒了。
媚君兩隻修長的細眉就彎下來,雖不言,卻藏不住遺憾之色。
“野荔非是良物,絕種了也並非是件壞事。”鴻冥說。畫桃花,乘赤鳥,乘牛乍獸這數番下來,他恍然又身是萬萬年前青蔥浩氣少年,赤帝之子,清凜耿直。
少頃鴻冥才意識到自己也不是良人,是三界最惡的魔君,自覺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