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精靈,興許你會更喜歡我一點罷可是你總愛胡思亂想,非要我比你強得多才成,沒有那老頭子的血脈,我確實是不成的。灩澦,你說我拿你怎麼辦才好”
我心說我也不是知心姐姐,哪能事事都告訴你怎麼辦?你看你,又把我錯認成什麼灩澦的了,我嚴涼玉活了這十五年,從來就沒有什麼別名兒,也從來不喜歡做人家的替補隊員,老是這麼殷殷地叫喚什麼灩澦的,我就是醒來了也不理你。
不過這鳳阿大人委實是渣了點,不曉得那一日在梧桐境裡面說的“新娘子”是哪般人物,居然能把這歷盡滄桑的老男人收服了。
“灩澦,”他停了一陣兒,“不曉得你什麼時候才能想起我來,可是我這裡卻是急巴巴地想要和你說了。”
“還記得兵書寶劍峽嗎?”他輕笑,“我記得那是我一輩子最落魄的時候,父母雙亡,是母親死前藉著餘力,劃開兩界把我扔到了凡間逃難。我被打回原形,渾身是傷,掉在江心一塊石頭上,還以為一個浪花就可以把我打到江裡,死了便是一了百了。當真算是自暴自棄了。”
“可是那天你就在三峽波濤之間踏著碧波來了,身上是流水裁成的衣裳,耳邊簪著一枝芍藥,眼底明澈,把我捧起來,還說,啊呀,怎麼這兒有一隻小烏鴉?”伸出只溫熱的手為我攏了攏頭髮,他便繼續敘述道,“我記得我那時候是怨你的,竟然把我認成是那樣的凡物,還狠狠啄了你的手一口。”
“其實,我是想要早點成了人形,和你正大光明地在一道的。可是我恢復了幾分修為,化成了幼妖,你反而不再把我捧在手心,撫弄梳理我的羽毛了。我只能夠在那荊門山上遠遠望著巫山那邊的你,每天採些花草送到你的洞府,可是你從來沒有把我表白當真,只是自說自話著,輕巧地岔開話題。”
“你身邊有那麼多那麼多的精怪鳥獸,遇到什麼受傷了的小精小怪都要救回來養著,我知道我不是唯一一個,不是你的特殊。可是灩澦,我是真的只有你一個,你,要什麼時候才能夠想起我呢?”
“我在萬丈淵的時候,常常想著,你一定是世上最無情又最溫柔的人。那人其實也知道,他在你心裡其實也沒有佔得那獨一無二的位子,所以才要用一死,讓你長長久久地記掛著他吧。可是那時候,我一個人呆在萬丈淵,吸收父母留下的力量,如果我經受不住那些力量,哪怕我死了,你也不會知道吧”
“我又是想要你想起我,又是不願你想起那個人”
“雖說只怕是我的妄想了灩澦我想你。”
這些話絮絮地說了很久,我有點茫然地想著,他訴說的物件,畢竟還是那個救了他的命,溫柔地照顧了他很久的灩澦吧。那麼他對我說這一切又有什麼用呢?難不成做了灩澦的替身,還要替她傾聽回憶往事不成。
我不由有點兒一口氣梗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來的憋屈了。
他一直以來,都只是演著一出自己喜歡的戲文罷了,從來不顧我的想法,自作主張地把我拉進了這局。
那外門落花香砌的小院,精美別緻的畫樓,只怕也是他精心為前世姻緣製作的一個背景。那揀盡寒枝不肯棲的身形氣質,不過是因為眾裡尋他千百度的一絲落寞孤單。那掌心從來就不肯展示於人前,甚至要將之融入骨血當中的玉石,則是定下的一份情緣。燕釵峰上的親吻,訣別,更只是他自顧自結束他所導演的一切的美麗結尾。
大幕落下,繁華落盡。
那麼為他唱著對手戲的我,在此之際,又是何去何從?是昧著良心一門心思唱下去?還是曲終人散各奔了東西?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
一切只怪我入戲太深,枉把情意看錯了人,也怪不了別人。
其實我早就預料到了,再一次見到夜雀,也不過是給自己添了一分自我厭棄罷了。他心心念念著的人,根本就不是凡間仙門玉鑑峰上那個木訥古板的小瞎子,而是溫柔如同天邊流雲般可望而不可即的仙子倩影。
什麼前世今生的輪迴,自欺欺人罷了。哪怕我的確是什麼人的轉世,那麼一份記憶遺落後,想要洗去一碗孟婆湯的功效又怎麼可能是什麼輕而易舉的事?
我心裡其實清清楚楚,只要我想不起來別的什麼,那麼我嚴涼玉,也就只是小瞎子嚴涼玉罷了。想要我替代旁的人,哪怕就是前世的自己吧,也絕對不可能!
我想著想著,居然活生生被這廝氣醒過來,悶哼一聲,手指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
“涼玉,你醒了!”這廝驚喜地叫道,連忙幫我順氣,又貼心之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