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鍾子期!”我乍然驚醒,一路跌跌撞撞,追趕漸行漸遠的鐘子期。紫竹林沙沙作響,我踉踉蹌蹌地踩著落滿了碎碎衰黃竹葉的小徑,一把拉住他的衣袂,仰首乞求似地望著他,“教我,就這一首,就一首。”
一邊不急著擺脫,一邊死皮賴臉,我不知道自己哪一點打動了鍾子期,也許他根本懶得理我也不一定。
在鍾家莊的日子我如魚得水,當然不是因為凡人都是外貌協會,只不過我和附近的山神河伯都比較熟,他們也很樂意賣我這個人情提高一下鍾家莊的勞動生產效率。
一切順利,除了我和鍾子期。我們唯一的進展是,他聽我的《鳳求凰》時,對手中的紫竹枝的竹葉下手愈發快準狠,指節發白,好像越來越討厭我了。在他身邊我的心臟也不再亂跳了。這種進展不知是好是壞,總之我的預感不太妙。
痛定思痛,我覺得是因為鍾子期從不看我一眼。
那時候我覺得自己一定是瘋掉了。揹著瑤琴死乞白賴地跟在他身旁,寸步不離,不時闖進他的視野,搭訕,傻兮兮地微笑,甚至半夜暗地蹲在他的床前等待他醒來的第一眼落到我身上。我在南天門和仙路坦蕩的甜蜜夢想中痛並快樂著,每次閤眼就想起荊門山那隻天天向我求婚的小夜雀,覺得自己和他沒什麼分別。
直到一天,我不自覺地湊到鍾子期臉旁邊發呆,他忽然睜眼。當時他眼底有一層氤氳美好的迷霧,讓我鬼使神差地湊近了些,大膽地伸手去觸碰那層霧氣。伸到一半,忽然恐慌起來,懷著深深的不安與恐懼,我呆呆地看著鍾子期,動作凝結在空氣中。
又聽見他的嘆息。他閉目收斂那層迷霧時,我不顧一切地伸手去捕捉那迷霧,被他牢牢抓住了手。再睜眼時,他目光冷峻。我感到自己仿若失卻了什麼,又似乎不得不說點什麼,玉心砰砰跳動。
“鍾子期,我我的琴音到底哪裡不好?”我結結巴巴,心虛地看著他的眼睛。
鍾子期的手勁極大,我清楚地看見他手上青筋隱約,骨節蒼白。他又生氣了。
“你的琴音,有心無情。”鍾子期的聲音喑啞,顯得疲憊而剋制。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重重甩開了我的手,看也不看我一眼,披上外衣徑自走了出去。
那是我頭一次沒跟著他。
他遇見了伯牙。
我躲在紫竹林裡,遠處江上孤舟,鍾子期和伯牙詳談甚歡。他微笑,墨玉般的眼中充滿了歡暢的笑意。伯牙撫琴,他高聲談論,清朗好聽的聲音從江心漾開來:“錚錚然有流水聲”那情景太美好,我都不敢靠近。本來就是這樣的,鍾子期伯牙那樣的人,本就該相遇的,我得不到的那些微笑,本就是屬於伯牙的。我,一隻卑怯的妖,貪圖他的注視,貪圖代替伯牙的位置,本就是錯的。
臉上微涼,我一低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