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公捧了東西便要急急走開,我也轉了身繼續朝尚書房去。卻聽得背後傳來公公的聲音。
“二王爺!”我一聽便知是遇上了朱高熙,便要加快步子離開。卻聽到朱高熙朝那公公問道:“兵部張大人還在殿外候著,怎麼半日都不見父皇的御函?”
那公公忙跪了下來:“奴才該死,奴才正要送去,卻被一個莽撞的宮女給撞了,耽擱了時候,請王爺恕罪!”
我聽得確是自個的錯,便轉過了頭,朝他們走去,至朱高熙面前也不顧他有些驚訝的神色,跪了下去:“王爺恕罪,是奴婢適才撞了公公,才耽擱了公公送信。只是既然這御函如此緊急,王爺還是快讓公公去辦正事,要罰要怪,奴婢在此就是了!”
朱高熙聽了,才朝那公公說道;“還不快去!”
公公忙踉蹌地起了身,又急急朝殿外走去。
三十五
待到他走遠了,才聽得頭頂上方傳來朱高熙的聲音:“起來吧!”
我才站了起來,這幾日皇上心情不好,他又何必藉此來嚇唬那公公,心裡很是不屑,也不禁從臉上流露了出來。
他瞧出我的心思,卻是笑了笑調侃道說:“你為何見了我卻像是腳下生風似的,逃得飛快?”
我聽得有些好笑,臉上卻不露聲色只低了頭答道:“奴婢剛才並未看見王爺!”
他也並不追究此話,又說道:“在宮裡走路,總這麼莽莽撞撞,上次是撞了我,這次撞了公公,下次要撞了皇上…”他停了話。
我忙點頭道:“奴婢知罪了,謹遵王爺教訓!”
他忽然冷笑了一聲:“這可是第二次!在宮裡行事這麼沒有規矩,不知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不要仗了皇太孫的寵幸,就愈發地不把這些規矩放在眼裡了”
我聽得他愈發的不可收拾,又扯了朱瞻基說事,心裡暗叫不妙,難不成今兒非要給我上堂皇宮規矩必備課?正要強打起精神,卻又聽見他說道:“還杵在這兒做什麼,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我聽得雖然心裡有些堵氣,卻也像得了釋令一般暗暗舒口氣, 忙一面退了一面:“是,奴婢告退!”
轉身便走,一面心下 詫異,不料在轉角處卻見一個太監模樣的人正鬼鬼祟祟地退至走廊左角,不禁也輕了手腳,隨他轉過去,卻見他朝乾清宮方向急急走去。心裡一顫,難道是皇上的耳目,怪不得朱高熙說話間變了語氣,難道是已經發覺有人在偷聽。只是不知這皇上監視的究竟是誰?我?或是朱高熙?或者是懷疑我與朱高熙?想到這裡,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皇上的耳目除了宮裡的宦官,錦衣衛,再到後來的東廠,明朝的特務機構倒也真是完善。恐怕無論是朝堂之上,還是宮中,誰又不在他的監視之下呢。再轉過頭去瞧,朱高熙已不見了蹤影,或許也只是我自個胡亂猜測,在宮裡呆得久了,人也變得神經兮兮,一有些風吹草地,就不自覺繃緊了神經。
這樣自嘲了一番,才向尚書房裡走去。在尚書房外候了片刻,便見朱瞻基下了課。
忙上前去一面說道:“下課了?”
他點了點頭,三伏天氣,便是坐在屋內一動不動也要冒了汗,瞧得他額上也是滲了汗粒,便將錦帕遞給他,他接了徑直拭了額頭。我眼裡瞧著那錦帕,腦海中電花火石間冒出一事。
是木預錦帕上的地圖?雖是露了一角的御函,那一眼瞟去卻有些眼熟,當時只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也並未深究。現在細想起來,雖早記不清那縱橫交錯的線條,卻愈發覺得兩者何其相似。聽那公公所言,該是急傳給邱大人的信,又是皇上執的筆,莫非是此次行軍路線圖?只是木預如何會有,不,更加百思不解的是,木預錦帕上的圖可是數月前便有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這一場因韃靼國挑釁而起的戰事卻也在他的策劃中?我心中的疑惑越發地多了,只是面朝著朱瞻基,卻不能露了臉上,只得暫且全都按下。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趟遠征,那位邱大人勝算渺茫,如若所料未錯,行蹤都在敵方眼下,又怎麼能打得出勝仗?
心不在焉得與他回了景陽宮,接下來的幾日更是時時留心,希望能聽到一些戰事的訊息,宮裡人多口雜,有些事情便在宮女太監間傳來傳去。但這些傳言,雖是能散播在三宮六院的個個角落裡,卻怎麼也傳不出這高聳的四面宮牆,又畢竟是些無關機密的事,所以並不需要去打探,也能知道個大略。
確如心裡所料,邱福率領大軍一路北向,卻遇不上一支蒙古軍隊,彷彿一夜之間,那些囂張跋扈的韃靼人都銷聲匿跡般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