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還傻傻的聽不明白,思維停頓。
“假如”那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我這才辨認出來,眼前這個人居然是多爾袞。“換成是我,你是否也會這般拼死求情?”
我呆呆的靠在樹杆上,靜靜的想了會兒。如果換成多爾袞,我還會這麼不依不饒的拼命維護嗎?
模糊的視線對上他的臉孔,那張酷似努爾哈赤的臉孔,卻奇特的混合了與褚英神似的眼眸,造物主真是神奇,父子兄弟的遺傳基因居然能這般的相似
我緩緩吸氣,張嘴。
眼前一花,我的一個“不”字尚未脫口,多爾袞砉地轉身,如流星趕月般大步走遠。
我愣住,有心想喊他回來詢問方才廷議的結果,可望著他僵硬單薄的背影,話到嘴邊終是重重嚥下。
心跳突然紊亂起來,我摁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可是漸漸的眼前出現了憧憧疊影,我悶哼一聲,倚著樹幹緩緩滑倒。
混沌中,間或的聽見有人在大聲叱責,有人在嚶嚶哭泣,有人在幽幽嘆息
清醒過來時,烏央正跪伏在床沿上打盹。我渾身痠軟,輕輕推了推她,她頓時警醒。
“主子醒了?”她又驚又喜,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傻傻的看著我,“老天保佑!”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兒個下午”烏央鼻子翕張,難過的流下淚來,“不過才數日未見主子,您竟然憔悴成這樣”
“是麼?”我輕輕撫摸自己的臉,茫然苦笑。
略略定了定神,我猛地回想起來,伸手拉住她的手,著急的問:“大貝勒如今怎樣了?”
烏央先是茫然,而後露出恍然的神情,但最後她只是避開我的視線垂下了頭:“大貝勒的事,奴才怎會知道呢?”
“別瞞我,我知你素來是個機靈的。”
烏央稍稍一顫,尷尬的笑了:“再機靈也瞞不過主子的慧眼。”左右察看了下房內,確定左近並無他人後,她才小心的附耳竊語,“大貝勒的案子牽連甚大,最後外頭廷議結果為,停‘大貝勒’名號,削‘和碩貝勒’之職,奪十牛錄人口,罰十匹雕花鞍轡寶馬、盔甲十副,白銀萬兩,另外罰九匹馬賞以九貝勒大貝勒之三阿哥薩哈廉貝勒奪兩牛錄人口;嶽託貝勒罰銀一千兩;德格類貝勒與豪格貝勒各罰銀五百兩;褫奪三額駙瑣諾木杜稜職位,三格格削去格格封號,降為庶人,勒令禁足,不得與任何人來往”
烏央每說一句,我胸口便像是被針狠狠猛扎一下。
好一個秀外慧中的伶俐丫頭,居然能把這些事情打聽得滴水不漏。都說後宮不得干政,可瞧這一小小丫頭已是如此了得,更何況是哲哲與布木布泰等人?
不過好在沒有下最後的圈禁或格殺令!
我長長的鬆了口氣,烏央扶我起身,在我背後塞了只柔軟的靠枕讓我歪著,轉身神色平靜的去替我倒水。
我心中一動,望著她忙碌的背影忽有所悟:“烏央,麻煩你替我回稟大汗,謝他手下留情。”
烏央手裡捧著的茶盞咯地一聲輕響,茶水潑出少許濺到她手背上,燙得她猛一縮手,茶盞咣噹聲摔在地上。
“奴才該死!主子恕罪!”她面無血色的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你何罪之有?”我悽然冷笑“你原就是大汗的奴才,他讓你做什麼你照著做就是了”頓了頓,見她仍是跪地不起,顯然是真的嚇壞了,我心有不忍,於是叫她起來,“大汗為何不親自來說?”
“奴奴才不知。”
她不知,我卻心知肚明。幽幽的嘆了口氣,疲憊的闔上眼瞼。
好累!
爭了那麼多天,終於可以暫時告一段落了。只是這一次代善固然能僥倖逃得一劫,難保今後
代善呵,為何突然就固執起來了呢?為何非得和皇太極針鋒相對?明知此時他就算是聯合正藍旗一干勢力,也絕對撼動不了皇太極的地位分毫。
如今兵力強悍優勢在握的皇太極,早已不同往日,特別是這段時間察哈爾部降服,進獻傳國玉璽,無論是天時地利人和,皇太極都已達到了絕佳的巔峰狀態!
這個時候作意氣之爭,果然就如多爾袞所說,是在自掘墳墓!
自掘墳墓
我倏地睜開眼。
難道說代善他
“啊!”我被嚇了一跳,皇太極不知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的坐在床頭前,正痴痴的凝望著我。見我陡然睜眼,他同樣也是一愣,四目相觸,我倆均是感到一陣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