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人機智聰明,愛民如子,就是稍微有點見錢眼開,那他又算不算”暗夜殞道:“閉嘴,我在跟你探討為官之道?”陸黔應道:“是,是,殞大王這邊請坐。”指了指桌邊空位,說完走到一旁,要去拖動寶座。
暗夜殞微一抬眼,道:“你現在還有資格坐那位子麼?”陸黔知道這話指的是自己轉眼就當不成寨主,他腦筋轉得很快,隨機應變,答道:“當然當然沒有,小人是打算搬來給您坐的。”暗夜殞道:“不必。”隨意落坐,向殿中肅立的嘍囉掃去一眼,道:“都沒動靜?”
第二十三章(14)
陸黔道:“小人已經吩咐下去,叫人幫忙收拾東西了,他們他們都沒什麼事做,在邊上隨便站一站。”暗夜殞道:“讓這群人滾出去,我看了礙眼。”陸黔道:“是,是。”提高聲音道:“沒聽到殞大王吩咐?還不快出去?”說著連使眼色。等人散盡了,陸黔自入內室,端出一盅茶來,雙手獻上,道:“殞大王,這是西湖龍井,是茶中的名品,您嚐嚐看?在別處可是很難喝到的”暗夜殞瞟他一眼,抬手接過。陸黔滿臉堆歡,說得更起勁,道:“殞大王,小人是最聽您吩咐的。前幾天那李亦傑也奉旨前來招安,我睬也不去睬他,將他罵得狗血淋頭,就趕他下山了。可要是您殞大王發話,小人二話不說,立刻答應,不敢稍有異議!”暗夜殞冷著臉不語。陸黔的膽子更大了些,看他喝過幾口茶,腆著臉道:“殞大王,您最通情達理,小人想向您求一個情。我知道在此地佔山為王,進犯朝廷確是小人的不是,我今日誠心悔改,擔保日後永不再犯。能否求您准許我繼續留在太行山,統領著眾位兄弟,在這邊自娛自樂,當一個荒郊野外的小頭領,不會再有任何作亂的訊息傳到皇上耳裡,您說,這樣可好?”
暗夜殞大怒,喝道:“怎麼,你想反悔?”抬手將茶盅砸向陸黔,順手掀翻桌子。只聽一陣噼哩啪啦的聲響,盤碗器物都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陸黔看茶盅兜臉飛來,連忙抬起雙臂護住頭面。那熱茶還剩了大半盅,盡數潑到了他身上,滾燙的茶水順著衣袖流入。陸黔燙得呲牙咧嘴,橫過胳膊,見半條手臂全起了水泡,熱辣辣的生疼。但一看到暗夜殞的冷漠眼神,極力忍住疼痛,點頭賠笑。
門外忽然閃電般的躥進一人,半跪在暗夜殞腳邊,手中持一條錦帕,替他擦拭衣襬,連聲道:“殞大王,您當心燙著。別弄髒了衣服,小的來給您擦擦。”他只有一條獨臂,手上活計卻仍是十分麻利。暗夜殞在祭影教中本就地位尊貴,受慣了別人敬畏服侍,習以為常。但像此人這般周到,卻也前所未有,一時間回不過神來。陸黔看到地上那人,穿著華貴的二寨主服飾,行為卻如同一個奴僕般卑賤,也驚得目瞪口呆,道:“嘉華?你你來做什麼?本我我在跟殞大王議事,你儘速退下。”程嘉華充耳不聞,手上動作也沒停頓之意。剛才陸黔出殿去見暗夜殞,他悄悄跟隨,躲在殿外的石獅子後窺探情形。兩人入殿談話,他也湊在門邊偷聽。程嘉華極善見風使舵,崆峒掌門曾是他幼年時的傳業師父,正是在太行山,他一見師父態度謙恭,就認定陸黔是更強些的靠山,當即改投陸黔為師。但當時的崆峒掌門也不過是言辭禮敬,哪像陸黔對暗夜殞這般奴顏卑相?何況他跟著陸黔已久,認為其武功不弱。現在遇到了連他也如此畏懼的人物,這個依附機會絕不肯錯過。
暗夜殞全身不自然,尷尬的說了句:“好了。”程嘉華收起錦帕,仍然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道:“殞大王,您還記得我麼?我是程嘉華啊,六年前有幸與您結過一面之緣,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能夠在這裡見到您,真是太好了。”暗夜殞皺眉道:“你認得我?你是誰?”他性格冷淡,腦中除了有限的幾人之外,對旁人從不加留意。陸黔道:“他是我不成材的弟子。一見殞大王尊顏,興奮得雙腿發軟了。嘉華,還不退下?”他想到自己山寨中的二大王跪在別人腳邊,做僕役勾當,只覺丟人現眼,有意遮掩了他身份。
程嘉華道:“小人當年既無福給殞大王留下印象,只怪我太不起眼。那年沈世韻抓了我表妹香香,讓她假扮楚夢琳遊街示眾,小人與姑父帶領幾個家丁,當街攔路,欲劫囚車,救我表妹。無奈寡不敵眾,還是您帶我離開那是非之地,救下小人性命。”
暗夜殞對身外之事漠不關心,唯獨涉及到楚夢琳,任何微小記憶都能銘刻入骨,由此及彼,終於記起了當年情景,道:“哦,你是那個富家公子,是不是?你怎會流落到此?”程嘉華眼中兩行熱淚“唰”的一下湧了出來,語音哽咽的道:“殞大王,您真的還記得我?小人小人實在榮幸備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