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急衝而出,孟安英應對極快,立即向著他去路追出,兩人僅落得個前後腳相差。那兇手正是原莊主,展開家傳輕功,狀若足不點地的飛奔。而不論他如何提速,橫轉斜拐,孟安英總能緊跟在他身後,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始終甩之不脫。原莊主本當他是個尋常練家子,如此一來,倒是不敢再小瞧了對手。又誘他奔出幾步,忽然回身出掌。孟安英全不慌張,依著平素習練的功夫,沉穩應對。苦戰良久,竟是雙方勢均力敵,誰也鬥不過誰。原莊主哈哈一笑,身子倒縱,道:“這位兄弟,身手不錯啊。不知是出自哪位高人門下?可惜我現有要事,恐怕沒時間多陪你玩了。”
常言道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孟安英見他這副神情,手中緊握的長劍逐漸垂了下去,卻仍未敢全然收入劍鞘,道:“看兄臺模樣,也是個知書達理之人,卻為何要做下這等傷天害理之事?那一家子,同你又有什麼怨仇?”
原莊主冷冷的道:“誰妄想阻止我,都只有死。想我對阿茵掏心挖肺,最終又換來了什麼?那些身居高位者,根本就什麼都不明白,只以眼前所見為論斷,都來難為我。我偏偏不服!”此時其餘弟子也隨後趕上,剛好聽見他這一句話。楚安琳試探著道:“聽你所言,似乎有何苦衷?或許我們可以幫你。”原莊主雙眼一瞪,道:“胡說!人死不能復生,沒有任何人幫得了我!”楚安琳道:“你也知道是人死不能復生,徒造殺孽何益?不僅無法挽回你所珍視的一切,更要使旁人一齊陷入這苦痛深淵。倘使人人所受置氣,均要以轉嫁旁人來討回,怪不得武林中紛爭不斷,永遠無法獲得太平。你們眼裡似乎不存在的所謂公理、正義,需要所有人同來維護。自身已是觸犯者,更有什麼資格怨責世道不公?”
原莊主眉頭擰起,仔細打量了楚安琳半晌,道:“小姑娘,我不知你果然是冰雪聰明,還是歪打正著,竟能猜出,我是失去了極為重要的東西,才來向世人報復?”楚安琳淡淡道:“那不必猜,或許該說是一種體會。從你眼中湧動的不平,卻又隱含著一種刻骨的遺憾,那不是殘忍嗜血的眼神,而更像一頭受了傷,默默流血,無人憐惜的豹子。我想,你並非冷血無情,而是覺得天下虧欠了你,是一筆難以償還的債。因此索性放棄了合理的索賠,轉為顛覆正道,來做你心頭所愛的祭奠。我說的對麼?”孟安英與原莊主尚有一段長途追蹤,此時與他當面交談,也不過是覺此人氣質超眾,不像個天生的惡魔。但對於他殺戮根源,則全然摸不著頭腦。不想楚安琳幾句分析,竟而說得頭頭是道,宛如親眼所見,看來正觸及了原莊主心頭痛處。孟安英心神一凜,歷來受傷的野獸絕死反撲,才是最兇惡的殺招。見他眼神極是怪異,盯著楚安琳的目光恨不得將她生吞下去。暗中握緊劍柄,腳步悄悄挪動,擋在楚安琳身前,以防原莊主幾時心志失常,突起進攻。
不料過得片刻,原莊主眼神忽轉柔和,眸中卸去了一層深深戒備。嘆道:“除了她,從沒有哪一個人,能夠真正看穿我的內心。如果你當真願聽,我就破例給你說說。倒不妨請你品評品評,我的報復,究竟算不算無事生非?”
華山朝陽臺,一陣冷風嗖嗖捲過。說到此處,孟安英向原莊主投去一眼,道:“原兄弟,你那段陳年往事,是否介意我公諸於眾?”原莊主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時隔二十多年,人生幾易寒暑,曾經的一切,我早已看得淡了。真相總要人來面對,還能逃避到幾時?你儘管直說便是。但願能使江聖君有所領悟,不要走上我的老路。”江冽塵冷哼一聲,道:“有勞掛懷,但即使過程相似,結果也是不同的。看在你的面上,本座就洗耳恭聽。”
原莊主的故事很簡單,據他當初所言,出身在一個多年前鼎盛一時,而後因奸人所敗,逐漸走向沒落,最終隱居方外,不問世事的神秘家族。原莊主年紀輕輕,就是個文武全才,對隱居的苦悶生活深感厭倦,有心要在江湖上嶄露頭角,出人頭地。首次參加科舉,卻因行文格式不類傳統八股,言辭又太顯激進,未受考官青睞,最終連一位落第秀才也沒能撈到。原莊主大感不平,暗道:“原來中原人就這等不識貨,怪不得四城難以長存。”功名未能考取,他便轉換途徑,做得個劫富濟貧的俠盜。而平常在市井之間,卻是極不顯眼,縱然對面相識,也教旁人認不出來,他便是**上頗有幾分名氣的人物。
這天,原莊主又打聽到一家富豪府邸,據稱府中老爺全靠貪贓枉法,才積得家財萬貫,能在這座本不大富裕的小城中,築起一座偌大宅院。四座山莊佈置也是處處金碧輝煌,原莊主則另有種爭先心思,與窮人推翻顯貴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