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交。他們這一隊已然聯成一體,是再不能將任何人拋開的了。四位莊主素來慣於獨往獨來,第一次感到這般溫情,都有些忸怩不慣。生死之際未及料想,等衝到山腳,擺脫了一場禍事,由此帶來的怪異尷尬才猛然湧上。
經岩漿傾瀉帶來的巨大沖擊力震盪,幾人一到山腳,便經山體滑坡,都是給連滾帶爬的衝了下來。自然界發怒之威,還是幾人頭一回遭遇,真正感到了天地間蘊藏的那一股無窮無盡的力量。人處其間,無論在自身看來,鬧得何等驚天動地,在造物主而言,則確是有如螻蟻掙扎,卑微得簡直不值一提。這比喻實是再恰當不過。人慾與天相抗,豈不正如螻蟻在人指下蠕動,誓稱要將人掀翻一般?不論它如何全力以赴,在人看來卻都是荒唐可笑。旁觀時誰也不會對此有所異議,為何到得自身逆天,便又看不分明?此尚是有形可見之物,至於命運洪流,在洪荒之中便已註定,豈不更在無知無覺間即能將人徹底淹沒?
好不容易到得平地,七人都如癱軟了一般伏地喘息。滿身骨骼幾如斷折得七零八落,力氣散盡,更是前所未有的疲倦,都恨不得當即仰面躺倒,什麼都不再去做,也什麼都不再去想,第一次發覺,能夠躺在堅硬的木板床上呼呼大睡,或是躺在野外的荒原上仰望天空,是一件何等幸福之事,只須能將四肢儘量張開放鬆,便無論怎樣都是好的。時而四目相對,總能見對方沾滿血跡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同樣的,在對方瞳孔中,也能見到一個衣衫襤褸,狼狽不堪的自己。但當此情形,互相僅有同舟共濟之心,再無歧視取笑之念。剛才的血戰就如做了一場噩夢,此刻仍有人難以置信,他們果真便具有如此驚人實力,能夠戰勝七煞聖君?每日裡心心念念,惦記著打敗他是一回事,但這願望委實過於艱難,因此即等實現,反而令人失去了接受的勇氣。
原翼踉蹌上前,扶起原莊主,道:“爹爹,您現在已經知道,我在去見您和李兄之時,意識便早已恢復了。但當時均有魔教徒眾時刻監視哈,說來七煞聖君對他的蠱術還是沒有十足把握,一面利用著我,卻又不敢徹底信任我咳咳,迫於情勢,我不能立時與你們相認。為了取信於人,我還說過不少大逆不道之言,請爹爹恕罪李兄弟,打傷了你,實在不好意思,為了給探子瞧清楚,不得不暫讓你受些皮肉之苦,你不怪我罷?”
原莊主抬起衣袖,給他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嘆道:“翼兒,爹爹絕不會怪你。我知道你這番忍辱負重,全是為在最後關頭,給他難以料想的一擊,有時為成大業,不得不有所犧牲。若是為了天道正義,即便你殺了我來取悅於他,我也毫無怨言。如今我的兒子能夠回到身邊,我已然心滿意足啦話說回來,你的表演實在精彩,就連爹爹跟你生活在一起二十來年,卻也全未看出你竟是在做戲”原翼澀然道:“讓爹爹擔心了,是孩兒不孝。”原莊主道:“不,爹爹只是不願你在受人控制之下,迷失了本性,做出心中不願之事要是在你清醒之後,得知自己曾造下弒父殺友之孽障,還不如在你意識未復前殺了你”
李亦傑也強作歡顏,笑著拍了拍原翼的肩道:“你沒有錯,要是連我和原伯父也能輕易看出你在做戲,還怎能騙得過潛伏的探子?不過話說回來,表象可以偽裝,你的武功卻是偽裝不來的。怎地短短數日,便精進至此?我本以為自身經長年習練,已當有所長進,誰料到了你的面前,竟完全不是對手?”原翼道:“七煞聖君將我充作傀儡後,便將我關在一間密室中,裡面刻滿了招式圖形,以及七煞真訣的心法。我在房中成日習練,功夫終見大進。只有那天魔大法他並未主動傳授,而我即使看到了修煉口訣,也不願去碰那等損人害己的邪功。”
李亦傑笑道:“原來如此,魔教的功夫,我也不是沒練過,怎地就比你差那許多?等咱們回到中原,我一定再找你切磋幾招。好歹我也是堂堂的武林盟主,功夫比你差了一大截,心裡怎麼也不能平衡啊?”一句話說得眾人都是哈哈大笑。原翼道:“樂意奉陪!這一回打敗了七煞聖君,雖然我覺得,他也有些可憐但世間爭戰,就是這麼一回事。誰想強違天數,最終都必將付出代價,沒有人可以逃出天道制裁。”南宮雪輕聲道:“這才真叫做不是不報,時辰未到。時辰一到,一切全報。”想到往昔故人一一逝去,縱然是對抗已久的敵人,也禁不住為他惋惜。
原翼道:“回去以後,我打算專心研究魔教功夫。其實我一直覺得,武功沒有正邪之分,只看人要如何運用它罷了。好比用魔教的強橫技藝,同樣可以為正道多做善事其實我們四大家族的功夫,本來就是介於正邪之間,並無鮮明分界。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