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際正值深秋入冬,衣衫溼答答的貼在身上,冷颼颼的直向衣領裡鑽,猶如直沁入骨。心想方才或是經過了一處瀑布,才能有此威力。那水澆在身上雖冷,倒也極為乾淨,整個人都如精神一爽。忽想:“不知這是什麼地方?地底深處怎會有如此之大的水流?莫非當真是走到了水裡難道難道四大家族真正的所在,竟是藏在海底?怪不得世人如何尋訪,都始終找不到。”這念頭剛起,忍不住又在心下自責:“李亦傑,你分明已說過不去窺探旁人秘密,就該對這裡的一切怪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怎能剛經著一點異常,就東想西想,分析得沒完沒了?”
其後有一段都是專為給人擰乾衣服而設,至少李亦傑以它派了這個用場。好不容易擺脫了溼答答的窘境,沒等喘勻一口氣,又聽原翼叫道:“留神!”不知他按了什麼機關,隨即匆匆拉李亦傑一把。連躍數次,耳邊能聽到背後機關接二連三的彈出聲。腳下終於踩到一塊實地,還沒來得及緩過一口氣來,那塊地面竟又向底部直降下去。到達某一深度處,躍到另一處平臺,雖然目不能視,卻隱約覺出向斜上角飛昇而去。經過一連串翻天覆地的折騰,最終顛起腳尖,踩著一根極細的鋼絲,步履交錯的前行。也幸好他此時蒙起雙眼,看不到身下便是萬丈深淵般的高臺,底端兩旁插滿密密麻麻極細的鋼針。然而人不可貌相,俗物亦然,這每一根針尖上,都淬有一層獨門劇毒。鋼針一旦刺入人體,便會立即向深處遊走,連帶著毒素侵入脈絡,無藥可救。李亦傑乃是不知者不懼,而原翼則是自幼在這條鋼絲上打滾過來的,屬於“熟能生巧”一流。
過了鋼絲,踏入最內側一間密室。原翼示意道:“李兄,可以解開眼布了。”李亦傑本是專等他這一句話,然而隨著他在機關重重的原府中游歷了不到半個時辰,竟是唯有蒙起雙眼,由人帶領才能真正感到安全,竟還有些捨不得當“瞎子”之感。正想同原翼開個玩笑,忽聽房中響起一聲咳嗽。聲音雖輕,對李亦傑卻不亞於一聲悶雷。在原莊主面前,行止實不敢有半分出格,自己原是與他毫無瓜葛,此時倒也像是送上門去,給他做兒子的一般,也會為他一聲哼哼而畏首畏尾。手忙腳亂的將眼布扯下,張大雙眼打量四周。只見處身所在,是一間極其寬敞的廳堂,各處打掃得窗明几淨,看屋內陳設,四壁全以玉石、琉璃鋪就,簡直與最富麗堂皇的宮殿無異,甚至猶有勝之。實難令人相信,這世外桃源般的所在竟是深藏於地底之中的莊園。再看面前放著一塊寬大的圓形晶石,端端正正擺在殿堂中央,另有個專門的支架以支撐。晶石頂端流過一波又一波的彩光,側壁明淨得能照射出倒影來。李亦傑本想上前檢視,但一見晶石後長身而立的那一位中年人,立即打消了來時的一切荒唐念頭。
那人身形高挑瘦削,披一件墨綠色蟒袍,臉色嚴峻,面上如同罩了一層嚴霜。雙手負在背後,髮型仍是如前明相近,直垂到肩。近年來迫於滿清威勢,不少人唯有忍痛剃頭,留下了合得起規矩的長辮子,少數幾個不曾剃過的,都是當代幾位影響極大的人物,朝廷一時也約束不得。雖說他常年避居世外,天高皇帝遠,但從他身上,卻另有種不怒自危的氣勢,讓人第一眼見,都要迫於這一股無形壓力,不敢有所異動。單看他面容,更似與原翼的某位年齡相近的大哥。然而據李亦傑猜測,這位多半是此番來尋的“正主兒”了。
果然原翼上前介紹道:“這位是武林盟主李大俠。這位——便是家嚴。”李亦傑記著他叮囑過“裝聾作啞”,忙作勢謙恭,一揖到地。
第三十五章(12)
那原莊主冷哼道:“武林盟主?恕我原某人不識抬舉,與江湖人士無甚往來,也沒什麼能特殊招待您的。禮遇不周之處,還請見諒。”口中雖稱“見諒”,但觀滿面神情,盡顯一副唯我獨尊之勢,哪有奢求旁人體諒之意?李亦傑笨拙的點了兩個頭,也或是先入為主的敬畏作祟,在這位世外高人面前,竟是渾身都不自在。虧得原翼叫他假扮啞巴,否則訥訥失語,更要惹人輕蔑。但萬事難以顧全,兩人此前卻都未做深想,中原武林人才輩出,怎會容許一個啞巴來當盟主?
原莊主卻似未曾窺得其中破綻,直接將李亦傑晾在一旁,道:“翼兒,這些日子,不用束於爹爹管教,你覺著如何?我還記得往日你時有誇口,稱自己天縱奇才,全因那些個老古董規矩,才壓制了你的才能。到了江湖中,可有何不世功績,說來聽聽?”語氣不溫不火,聽來卻自令人生出種壓迫。在他兩道目光注視下,無所遁形。原翼自小聽慣了他訓導,早已習以為常,不卑不亢的答道:“江湖廣闊,孩兒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