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切的擁有,只會成為失去時更深一層的苦痛。我註定一世孤獨,不配愛人,也不配被人愛。你對我付出再多,我仍然不會有任何回報。除了讓你傷心、難過,一無是處,你為何還要珍惜我?”紀淺念搖了搖頭,仍將孩子向他面前湊近,道:“不要說那許多。你你看看啊,她是不是長得很美?那是自然,咱們的孩子,又怎會不是世上最完美的?我想,她定當取長補短,繼承咱們的優點,避免那些不堪入目的缺點。我這一生,已是糟糕透頂,權且讓它荒廢了便罷!只希望,女兒可以代替我重活一次,實現我曾有的抱負。你說,將來等她長大,會不會像你一樣的武功高強,像我一樣的豔壓群芳?”
無論她說得再如何動情,江冽塵態度總是一腔冷淡,道:“別自作多情了,我並不需要她像我。甚至她根本不該存在!本座要做統領世間的至尊,便須摒除一切卑微情感,絕不允許任何東西,足以成為我前進的束縛!你苦苦執迷不悟,最終什麼也不會得到!難道你還不瞭解?甘願吃力不討好,究竟所為何來?”
紀淺念道:“歸根究底,還是因為我愛你啊。在這世上,只有一種人,即使被你傷害再多,仍然不會有絲毫怨恨,還是會一如既往的關心著你,體貼你,那就是深愛著你的女人。她可以忍受你的嫌棄,承擔你的辜負。對你的喜怒,永遠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她為了你,可以失去全部的自我,可以折斷翅膀,從天堂跌入地獄;可以不計較身份的雲泥之別,只要你一句話,就可陪著你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可以被你傷得體無完膚,在黑暗的角落,獨自舔舐傷口。但等你一個招呼,仍會在你面前強裝出笑臉,因為她不願造成你的困擾,因為她渴望盡一己綿薄之力,替你掃清前路障礙,讓你只生活在幸福中,活在陽光下。因為你一丁點的給予,對她而言,已是成就了她的整個世界。”目光微微閃動,凝望著江冽塵,道:“這孩子生下來時,還不足月,瘦小得可憐。我本來擔心她活不下去,給她餵了許多補藥,總算保住了她這條小命。我盼望著,她能夠在祝福的環境中長大,從此生活的無憂無慮。能夠遇上一個她愛著,同時也能同樣愛著她的人。能夠好好照顧她,關心著她,才不會使她承受,今日如我一般的痛苦。最起碼,她的親爹爹,能夠看一看她,抱一抱她,給她一份父愛。而不是將她視作累贅,棄如敝履。”江冽塵淡淡自語道:“如果她當初活不下來,或許倒是一樁好事。”不該存在的東西,早晚都要從世上消失。朝那女嬰厭惡的瞟了一眼,卻不伸手去接。
第三十六章(31)
紀淺念道:“生產之時,你不在我的身邊。我一個人在苗疆,在幾個穩婆的幫助下呵,你知道麼?五毒教中,沒一個人懂得接生。最後還是幾位護法,到民間綁了一位穩婆過來。她口中本是怨氣沖天,老大不願意。可到了房中,一見床頭、地板,積了滿地的血,淌得到處都是,一個女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滿頭滿臉的汗水,翻來覆去,低聲呻吟。可見場面是何等之慘,竟連她的心也軟了下來。不再計較報酬,便吩咐人準備毛巾和一盆水,又來教我如何用力。那時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像整個人都死過去了一般在生生死死,明明暗暗中反覆遊離,意識忽聚忽散。好幾次我都覺得,我已經撐不下去了,或許再下一口氣,接不上來,一眨眼也就過去了。但幾度昏迷,幾度醒轉,始終在疼痛中飽受折磨。直到我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突然感到身體中輕了許多。那一刻,初為人母,苦盡甘來的感受,是世間任何財富權欲的追求,都無可比擬的極致喜悅。我享受這份感覺,也陶醉於這份感覺。在親眼看到孩子的那一刻,我就我就忍不住哭了出來。我何其有幸,竟能如願擁有你的孩子。她不僅是我的命,我也會——將對你的愛,都轉移到她的身上。我的屬下都說,跟隨我十來年,從未見教主如此失態。其實,每個人再如何了得,那都是人前的表面風光。歸根結底,在自己的小家庭中,他們都是最平凡的父親、母親。但正是這些平凡,造就了那些不平凡的光輝無法與你商量,可孩子總不能沒有名字。因此,我就自作主張,給她取名叫作‘殘顏’,你說好不好?”
江冽塵目光一變,冷聲道:“什麼意思?你在諷刺我?”紀淺念這才想起他面容盡毀,取這名字,對他的確是個不小的刺激。苦笑解釋道:“不,你誤會了,這只是為了祭奠,在我對你無盡的等待中,所蹉跎的容顏我再也不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美女,而是一個陋質不堪,腿腳不靈的鄉下農婦我說這一切,並不是向你討債,也不是訴苦,而是要你明白,我都是心甘情願的。可是這孩子,她的確是你的親骨肉,如有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