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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部分

前,三指捏著一根隨處拔來的青翠草莖,在鼻尖輕緩拂弄著,好似覺得那癢癢的觸覺很是舒服。同時翹著高高的二郎腿,腳尖直指朝天。江冽塵則背靠樹幹,視線掃視著地面,目光又不知真正停留在何處。兩人保持著這份靜默,不知過了多久,玄霜忽然轉頭笑問:“喂,師父,你‘老人家’怎麼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啊?在想什麼哪?”

江冽塵道:“沒什麼。”許多時即使一言不發,腦中也未必便有相應想法。繼而忽覺對他太過冷淡,又要使這徒弟與自己生疏了。加上一句:“你呢?想什麼?”

玄霜這回極是配合,坦然答道:“我在想,冤冤相報何時了。這世上之人,為什麼總也不能安於現狀,而盡要去追逐些自己得不到的東西?為官之人輕而想升官發財,重則想篡權奪位,自己來當皇帝。武林之人則念念不忘那‘天下第一’的名頭。一言以蔽之,便是‘追名逐利’的貪念。那又有何意義?如果得到了,難道就能真正開心?你們先教主,如願滅了無影山莊,又得著過什麼好處?最終他還不是也給自己弟子殺了?風水輪流轉,世間名利,無非是夢幻泡影,看得見摸不著,更抓不住。還有那個女人,她已經得到了貴妃的名份,深得我皇阿瑪寵愛,富貴榮華,享之不盡。可她的生活,全交給了復仇。我不敢想象,真等此事了結,她又該為何而活?為什麼她因無用的仇恨,就能牽連那許多無辜之人,害得他們喪命,仍是全無愧疚之心?為什麼我定要殺你?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連天王老子也沒資格任意剝奪。為什麼我嘴上說得高尚,聲稱不屑我額娘之所為,可我自己又比她好過多少?雖屬無心,還是害得好多人因我而死。我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我雙手染滿了血腥,但我又同情世間疾苦,我的心,是黑的還是白的?”

江冽塵道:“沒必要的東西,不用想太多。天道規律,你想一輩子也解答不出。”玄霜道:“我現在不問天道,只說人力所能及。為何要強逼著自己去恨某個人?愛的力量,比恨要大得多。比如寬恕啊?湯師父跟我說過,使惡人改惡從善,所創下的功德,遠比殺了他更大得多。人怕的不是一時糊塗,而是執迷不悟。假如你分明已經不再恨他,仇恨有法化解,又何必硬是驅走心頭善念,墮入沉淪?好比溺水之人,眼前見到一塊浮木,卻偏偏不抓,寧可自己沉入水底,我覺著這念頭很是痴傻。自己的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的選擇中。”

江冽塵道:“人生在世,往往要去做許多本心不願之事。好比兩者互無牴觸,天道卻定要它不可共存。兩者惟有取其一,這也是順天從命。”玄霜呼的一聲坐起,雙手環抱膝蓋,道:“為什麼啊?你說話怎麼前後矛盾?你走的,不正是‘逆天抗命’之路?在我看來,並非顛覆整個世間才叫逆天,絕境中敢於抗爭,最終奪回命運自主,也叫逆天。不如就來試試,化解這一樁仇恨?”

江冽塵忽起幾分慨嘆,道:“本來,我是無所謂的。對沈世韻,不過是陪她玩玩,談不上恨不恨的。但她逼得我做下的事我絕不原諒!”玄霜道:“你還是指殞少帥?我說一句話,你別見怪。此事她確曾從中推波助瀾,但事發之時,沒有任何人逼你。只因你不願承認親手殺害自己兄弟的負擔,所以才將仇恨轉嫁於人。你恨的,原本是你自己。”

江冽塵眼神幾次閃動。這番說法,是自祭影教覆滅之後,他每一日都在極力逃避的真相。他慣於以神秘示眾,給人說穿心事,極是惱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不必說了,你對於仇恨,看得太過淺薄。前一刻還在信誓旦旦的說要殺我,下一刻就在勸我改邪歸正。也不想想,哪有半點可能。”玄霜道:“怎麼不成?因為那不是真正的仇恨啊!你連努力都沒盡過,就來說它不成,何以如此消極?”江冽塵淡淡道:“你相信邪不壓正麼?”玄霜不知他究竟何意,道:“可能罷。怎怎麼?”江冽塵道:“我卻從來只相信‘勝者為王’!本座所走之路,註定永為世道所遺。哼,還不就是命運麼?我接受就是,如此甚好,不必再有任何改變。不管是哪條道路,本座都是最強的至尊。”

玄霜見勸他不動,也只得重新躺了回去,默默生著悶氣。到得了來,連他也不知這氣從何來,又是在生誰的氣了。

江冽塵聽得他突然沉默,心裡滿不是滋味。剛意識到此中悲憫之意,連忙極力遏止。他是世間至尊,無須為世俗感情所羈絆。那是他自己說過的話,如今怎能經旁人三言兩語挑動,便明知故犯?停了會兒,暗生戲弄之意,淡笑道:“你覺得咱們這種關係像師徒麼?”

玄霜挑了挑眉,笑道:“咱們是什麼關係啊?不像師徒,那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