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之能,彷彿讓人身不由己的跟隨她前往某處未知的仙境。世上便真有“勾魂鈴”一類,大抵也不過如是。頭髮高高束起,髮髻上別了朵鳳凰翎毛。臉上濃妝豔抹,胭脂水粉都打了厚厚的幾層,嘴唇紅豔豔的,讓人看後砰然心動。形貌造作卻不生硬,透過妝容,仍能見其世間絕色之姿。隨著她現身,樹林間又出現了大批徒眾,衣著都是古里古怪。兩名同樣一身粉衣的女子伴在她身後兩側,舉著一人高的蒲扇,在她身旁輕輕扇動,每扇一次,都有股香味飄散四溢。人聞之一次,只覺異香刺鼻,到得第二次,卻已是樂在其中,猶如卸下一身笨重的軀殼,輕飄飄的直上雲端,什麼煩惱都不存在了。天堂中能見到仙女般的美人,也在情理之中。不少人開始大口大口的呼吸,伴隨幾聲不時響起的“真香!”“真美!”驚歎聲響成了一片。
劉慕劍起初也是目瞪口呆,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她,隨即體內突然一熱,意識也清醒了過來,這是體內真氣自然而然的上行護主。心下不禁一凜:“不好,定是這妖女的狐媚之術,盯著她看得久了,簡直連三魂七魄也都能給她勾引了去。到時她說做什麼,旁人都得照辦虧得及時清醒,否則我這黃山派掌門當眾出醜,一世英名勢將毀於一旦!”一層冷汗從背後滲出,溼透了後心衣衫。強自凝定心神,清了清嗓子,喝道:“你這你是什麼人?”才覺喉嚨也是分外乾澀。
李亦傑總覺她方才的招式有幾分眼熟,可卻總也想不起是在哪裡看過,只能等她回答。
那女子笑道:“總算劉大掌門給足小妹面子,沒有一見面就罵妖女,沒讓小妹在下屬面前丟臉,這可多謝你啦。”劉慕劍吞了一口唾沫,又道:“看姑娘身手不凡,不知上下怎生稱呼?是哪一門的高徒?”
那女子笑道:“小妹區區賤名,不足掛齒,也不必說出來給各位英雄恥笑啦。不過這旗子嘛,是我祖師創下的基業,那可是鼎鼎大名,如雷貫耳的。就算小妹再是不才,也不致連累師門從此埋沒,無人知聞的才是。”說著輕輕抬手一招,眾人盯的多是她皓白如玉的手腕。
只聽呼啦啦幾聲扯風響過,五名婢女各執一面以綢緞製成的旗幟上前。第一面旗上繡的是一隻色彩斑斕的巨大蜈蚣,一條條毛茸茸的觸腳彷彿都在蠕動一般。第二面旗上繡的是蠍子,第三面繡青蛇,第四面繡蟾蜍,第五面繡蜘蛛。每面旗都是劇毒之物,卻有如活生生的將要爬出緞面。這“人比花嬌”的美女便在五種使人不寒而慄之物中盈然而立,美豔中增添諸多詭異。不少人身上都起了雞皮疙瘩,涼颼颼的寒氣透體而過。
劉慕劍見多識廣,只看一眼就想到了武林中那個以使毒著稱的門派。其自身功夫算不得何等精湛,偏是一身毒物弄得出神入化,手段且又詭異至極,每提及亦是令人頭痛不已。驚道:“這是五毒旗啊你你是五毒教的人?”
那女子笑道:“劉掌門好眼光!我姓紀,師父說我是塊大好的材料,就可惜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太多,易於干擾,因此取名叫作‘淺念’。其實小妹姓名微不足道,真的沒什麼好提。”
李亦傑皺眉道:“紀淺念?你就是那個現任的五毒教教主了,是不是?”他此時才想起,為何看她眼熟,原來是六年前在英雄大會上曾見到過。那時她與暗夜殞也是這般踏著綢帶,飄飄然“從天而降”。
紀淺念笑道:“我這麼不成器,竟還有人聽說過名頭,小妹當真是榮幸備至。”正派中有人出聲質疑道:“久聞五毒教世代踞於雲南苗疆一帶,怎敢公然率眾前來中原?如今又怎會潛身於此?”紀淺念笑道:“你們為什麼在這裡,我也就為什麼在這裡。說來倒奇了,眾位當真好興致,無緣無故的到少林寺拜訪,可說集齊了正道大小門派。怎麼,是劍譜擺弄得厭了,想借幾本佛經長長見識,以茲修身養性?或是突然全體看破紅塵,前來落髮出家?可你們少說也有好幾千人,只怕少林廟小,擠不下啊。”她語氣輕佻,尋釁之意卻是顯而易見。
劉慕劍尷尬的咳嗽兩聲,道:“那好,大家就開啟天窗說亮話便了。我們這一趟確是為著少林寺所藏的七煞喪心魄而來”紀淺念媚笑著點了點頭,似乎對他的誠實還頗為欣賞。劉慕劍續道:“但想必你也該聽尊師說起過,喪心魄幾十年前就由穆青顏女俠交了給少林方丈通禪大師,這些年來一直由他老人家保管,沒出過半分差錯。喪心魄沉寂多年,理應是少林之物,任何人不得貪圖。今日強徒突襲,搶了寶物逃之夭夭,我們這麼趕著追他,就是為了奪回喪心魄。”
紀淺念以帕掩口,笑個不停,道:“這麼說,劉掌門可是個天下一等一的大好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