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子抬不起頭來?這本就是無法避免的。人生在世,許多時不是為貪圖享樂,更多的,還應是一種責任,一種為萬民謀福取利的責任。其實我與皇上談過幾次,他是個好人,當初草草登基,是因先皇猝死,國不可一日無君,才由幾位重臣推舉上位,那時他還只是個什麼都不明白的小孩子。其後也是個早已架空權利的傀儡皇帝。國事決策,都把持在他們手中,百姓要怨,實是恨錯了人。你知道,朝中競爭激烈的是那幾黨勢力,礙於皇上之面,彼此間總得有所顧及。就算是暫時維持著表面和平,仍是一件好事。如若此時退位,豈不正遂他們的心意?又將陷天下百姓於水火”
南宮雪道:“不是每個人都如你一般,整日裡心繫天下。捨己為人,也該有個限度,若是他連自己都能一併捨棄,又指望他為旁人做得了什麼?我說這話,或許是太過自私,或許你會瞧我不起,但我不要你做世人眼中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只要你能多為我想想,如同一對平民夫婦那樣,也就是了。你不明白,卸去了光環,英雄背後,往往才是最深的落寞。這宮殿雖大,卻阻隔了人們的心,我不喜歡。我寧願要一個溫馨的小家,即使只得一間茅舍什麼也比不上一對夫妻恩愛長伴,相濡以沫。”李亦傑心中感動,應道:“雪兒,多謝你體諒我。不必擔心,我不是早已答應過你,會帶你到鄉野之間,築一座尋常木屋,安安靜靜地過活?”
南宮雪點一點頭,對於他所描繪出的場面有所遐思,卻仍難置信實現一日。相愛的兩人之間,即是相對無言,也是一種祥和的幸福。然而這種沉默偏是難以持久,沒走出幾步,李亦傑艱難扯起話題,道:“說到玄霜——方才在韻兒面前,我給你使過幾次眼色,你為何始終裝作不見?玄霜與七煞魔頭的事,不僅我們幾個,經上次一鬧,宮中幾乎人盡皆知。卻是誰也沒膽子干涉什麼”南宮雪面色一沉,冷冷地道:“你到底想說什麼?懷疑我挾怨報復,有意來開罪他?”
第三十四章(30)
李亦傑本就不善言辭,給她幾句話一激,更慌了神,結結巴巴的張口欲辯,南宮雪卻不給他稍留空隙,緊接著道:“師兄,你應該瞭解,我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何況咱們能在一起,玄霜也算是一位媒人,我感激他還來不及,卻為何要記恨?我這都是為了救他。魔教中人為何泥足深陷,無藥可救?還不都是因他們自小生長之所,便是一個不適當的環境,受到大套歪理邪說的教育包圍?玄霜小小年紀,長久同那魔頭混在一起,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如今江湖上幸好還沒幾人知曉他身份,尚可設法遮掩,將來”李亦傑又羞又愧,嘆道:“是我錯怪你了,雪兒。說起來,他是我的徒弟,卻要你來代我操心,我真是過意不去。”南宮雪柔聲道:“我們明天就是夫妻了。你我之間,還分什麼彼此?”李亦傑心下由衷感動,探過手去,握住了她手掌。南宮雪微微一驚,仍覺羞澀,甩了一甩。但想方才正是自己所言,兩人是夫妻,便算在人前親熱,旁人也大多是一笑而過,沒什麼不好意思,就任由他握住。冰冷的小手被一層溫暖包裹,暖意直通到心裡。
轉過一處殿宇,忽見前方陸黔背倚廊柱而立,看到兩人雙手拉在一起,輕佻笑道:“呦呵,小夫妻新婚燕爾,好親熱啊。怎麼,這是特地到我面前炫耀來了?”
李亦傑一見是他,還沒忘了這個與自己爭鬥至今的情敵。雖說南宮雪對其並無愛意,但眼前一切與己有礙之物,都是最大的敵人。一閃身攔在南宮雪身前,有意無意地將她護在身後,語氣生硬,道:“好狗不擋路,君子不妨人之事。這些天我心情好,還請陸賢兄不要在喜慶日子裡多生是非。”
陸黔看他像護著珍寶一般疼著南宮雪,千頭萬緒一齊湧上心頭,說不清是何滋味。乾笑道:“李兄,我並不是個賊,你不必這樣片刻不休的提防著我。回想咱們第一次相見,還是六、七年前的事了罷?那時正值魔教肆虐,滿清入侵,戰火燒遍了中原大地。我記得清楚,你還不是武林盟主,卻早已是滿腔正氣,俠骨柔腸。有些東西,當真是骨子裡帶出來的,別人即是有心模仿,可也學不來。雪兒還是孟老頭的得意高徒,立志要在江湖上闖蕩出一片名頭來的南宮女俠,那時咱們對未來,都是一片憧憬。正因一無所知,一切的爭鬥才有意思。時間過得真快,流光韶華催人老,那是一丁點都不留情。這許多年過去了,你在宮中謀求著一份撈不到多少油水的官職,籍籍無名,那些雄心抱負,也不知丟到了哪裡去。再有當年拖著兩條長辮,蹦蹦跳跳的隨在師兄身後的小妹妹,如今竟然也要嫁人了。兩位青梅竹馬,得成正果,實乃可喜可賀。看來還是我有先見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