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或許還不到一歲的的兔子就窩縮在她細瘦乾癟的大腿骨之上,隔著層層的紗裙。「很可愛吧?這是喬森家送上來的,多麼鮮活的生命。」
不知為何歐帝斯覺得有點冷,一種從骨子內攀爬出來的冷意。他看著一具死屍在讚歎生命的美好,他能夠想象華美的衣裳下藏著的是什麼樣的身體,再對比鮮明稚嫩的兔子,這個對比讓他感到不舒服極了。
安特瑞斯微笑著,不回答艾絲翠德的話語。「獸人的藥方索莫納斯已經獻上,希望公主能幫助更多的獸人避免這次的災禍。」
艾絲翠德望向了男孩。「我明白,我已經交待了喬森家的人,會盡快將可憐的獸人拯救出來的。」
「全國的獸人必定感謝您的仁慈。」
艾絲翠德微笑著,雖然她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肌理的撕扯,但她想她應該是笑了。「我不會讓克魯斯的陰謀得逞,絕對。」她說著,撫摸著小兔子的手驀然掐緊,喀啦一聲,那是骨頭斷裂的聲響。
看了眼腦袋歪垂下來的兔崽,安特瑞斯面不改色。「暑假殿下過得如何呢?我配的藥方是否讓您感到舒適一些?」
「有的,好多了,但還是不夠,還是不夠。」艾絲翠德囈語著,她伸出手,隔著絨布手套,彷佛已經看見自己手指的模樣。「還是沒有恢復以前的樣子。你可以研究出幫助獸人的藥方,想來對我的身體也沒問題的,對嗎?」
安特瑞斯佯作愧疚地垂下頭。「請原諒,這方面確實不是我所擅長的。」
「那麼誰擅長呢」艾絲翠德輕聲說著。「真希望可以變回以前的模樣。」
屋內變得安靜,沒有任何人搭話。
枯坐了好一陣子,安特瑞斯才起身告退,艾絲翠德狀似疲憊地揮揮手,而另外一隻手則還繼續撫摸著那隻死去的白兔。
下到一樓,歐帝斯輕喘了口氣。
安特瑞斯讓費歐娜送他們出門。「公主口中的喬森,最近和公主達成什麼協議了?」直白地問,他一點遮掩委婉的意思都沒有。
費歐娜抿緊嘴唇,像是個嚴肅的老學究。「似乎以聯姻為條件臣服於公主之下。」
安特瑞斯睜大眼睛,許久,才輕笑出聲。「真是有創意的想法。公主答應了?」
「是的。」費歐娜答道。「很感謝你對我的哥哥手下留情,我已經和家裡達成共識,他們不會管我在南方的作為。」
安特瑞斯點點頭。「知道他們達成什麼協議嗎?」
費歐娜搖頭。
「辛苦妳了,公主的脾氣似乎變得更加古怪了。」
「尚可,她不喜歡我,不會讓我出現在她的面前。」
「有鬧著要進食嗎?」
「沒有,但脾氣似乎有些暴躁,我已經扔了三隻死狗兩隻死貓,昨天才剛埋處理掉一隻會歌唱的鸚鵡。」
「嗜殺嗎」安特瑞斯摩挲著下巴。
「我想只是一種發洩的管道。」費歐娜說道。「艾絲翠德已經死了,在她清醒時殺死第一隻狗開始,我想之後我們能將她看成一具失控的死屍。」
安特瑞斯笑了幾聲。「她一直都是。」
費歐娜點點頭,似乎理解了安特瑞斯的意思。
告別了費歐娜,他們走在回宿舍的小路,暑假剛結束溫度仍然高得讓人難受,即使夜風吹來頗是舒爽,但仍帶走不白日遺留下來的悶熱。
「公主已經扭曲了。」歐帝斯輕聲說。
「意料之中。」安特瑞斯揉了揉後頸,覺得這三個月來的疲勞尚未完全消除,身體似乎還殘留著讓人乏力的疲憊。「她遠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好人。既聖潔又自私,她擔心國民這件事不假,她甚至願意挺身而出,這是她聖潔令人敬佩的地方,然而當所有事情觸及她的尊嚴之時,她會毫不猶豫捨棄對方。因為她是公主,她富裕得根本不需要學會珍惜。」也不需要珍惜。
歐帝斯安靜地聽著。
「否則克萊兒也不會那麼輕易就被提斯控制。」克萊兒的事情安特瑞斯自然也是知道的,夏恩娜以極為嘲諷的口吻和他提起過。
『雪瑞心中應該充滿了無數無法啟齒的怨恨吧,她殺死艾絲翠德沒有任何一絲猶豫,很乖巧地順從了我的話語,或許對公主已經不滿到了極點卻又無法反抗吧。』
「對於艾絲翠德的天真,克萊兒肯定滿腹的諫言,但她一句也不敢說,為什麼?不就是因為擔心艾絲翠德翻臉嘛由此可知,艾絲翠德的正義是建立在她自己的尊嚴之上,而現在她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原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