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上一層昏暗的陰沉感。
面無表情的費歐娜就像一尊恆久不動的雕像。
安特瑞斯率先和她打招呼。「夜安,琴小姐。」
「夜安,索莫納斯先生們。」費歐娜回應著。「請跟我來,公主正在房內等待。」
「公主最近還好嗎?」歐帝斯問。
「尚可。」頓了一下。「就是對能映照出面容的物品感到畏懼。」
「面貌枯敗到什麼程度了?」
費歐娜瞥了安特瑞斯一眼,看對方一臉平淡,她就也很平淡地答覆道:「屍水已經滲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腹部因內臟而突出,在這個情況下似乎內臟不會腐爛?」
「會。」安特瑞斯答。「這種狀態不會是永久的,再不經過特殊處理,我想妳很明白會怎麼樣。」
像是捅破彼此那張掩飾的薄薄的紙,兩人很輕鬆地對答著。
踏上階梯,他們的步伐輕巧無聲。
「我想你們這次來是有求於公主,既然這樣也要拿出值得公主動心的條件,單純的利益交換已經不能夠滿足她了。」說完他們到達二樓,之後便不再多說,直上三樓。
本來以艾絲翠德的狀態應該是住地下室最好,但誰敢讓公主睡儲藏室?她身上的體味已經重到普通人不敢靠近的地步,所以只好讓她住在閣樓,白天睡在黑色的棺材裡,開啟窗戶透風,晚上關上窗,點上濃濃的薰香掩蓋臭味。
哪怕艾絲翠德對外公佈她只是重病,但心裡恐怕已經承認自己已經死去,或者該說對自己早死了心知肚明,否則怎麼會容許自己睡在棺材裡?這可能也是一種安慰作用,只有在白天躺在棺材中她才真正像具屍體。
費歐娜敲響了門。
沙啞彷佛無數的砂石在聲帶上碾動一般的聲音傳了出來。「進來吧。」
歐帝斯輕皺了一下眉頭,但很快面上的神情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抹過一般瞬間失去任何痕跡。
進入房間,費歐娜退了出去,她順手帶上了門,之後下樓泡茶。
屋內的女孩穿著厚重的衣服,頭上戴著一頂帽沿寬大的帽子,那遮掩住她大部分的面容,在這個已經炎熱到讓人半夜踢被的時節,她的衣著實在太讓人驚訝。
入屋的兩名少年在打量艾絲翠德,艾絲翠德一樣在注目兩名少年。她看著歐帝斯閃耀的金髮,覺得那刺痛了她的雙眼,在以前她是比這金色更純粹也更乾淨的金髮,如今已經枯敗得宛如干稻草。
她又看向安特瑞斯,不禁恍惚了一下。記憶中的孩子不過一個多月似乎長大了一點,但沒變的是那張雌雄莫辨的面容,精緻得像是最頂級匠師精雕細琢的五官,象徵健康的粉紅唇色,還有明亮的雙眼、白皙的肌膚。
就像個女孩子一樣,一個漂亮的女孩。
黑色的長髮被墨綠色髮帶束在身後,瀏海讓一支寶藍色碎鑽夾子夾著,一身的行頭都價值不斐,但那些都比不上安特瑞斯這個人本身的高貴价值感。
曾經她也是這樣的。
曾經
「你們、有什麼事呢?」艾絲翠德干啞的聲音問著。
安特瑞斯也不多問候艾絲翠德近況了,那會顯得很諷刺,他開門見山地說:「我們有事情想請求殿下幫忙。」
艾絲翠德諷刺地彎了彎嘴角。「這一個多月都沒見到你,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來請求我幫忙。」
聽出了公主的不滿,歐帝斯介面:「請公主原諒,我們一直待在黑森林當中,更之前則為了狩獵祭和隊友練習配合。」
艾絲翠德冷哼了聲。
「殿下,這件事還請您聽我們訴說。」安特瑞斯恭敬地說著。
「哦?」
安特瑞斯將進入黑森林的事情一一說出,然後說到了大王子頒佈的命令,之後又提到了提斯家族,將一切密謀省去,說出了這一切都是大王子的陰謀,無論是復活的實驗,或者是現在的獸人捕捉計劃,都是為了一個邪惡的秘密。
他們能依靠的只有公主了。
艾絲翠德愣愣地聽著,她有種奇妙的感覺,在以前她深恨大哥的野蠻和瘋狂的野心,但當她病了之後,她恨的是哥哥對她所做的一切,然而現在聽安特瑞斯說的一切,她彷佛找回了以前的自己。
乾淨明亮,堅持光明神宗旨的自己。
「我的哥哥啊」艾絲翠德以蒼老的聲音說道。「是個充滿了令人不解的野心的人,他的肚量狹小,目光不至於狹隘,但做事情總是想到了這個就忽略了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