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西南府,位於國中四角。九州分別是慶州、陸州、琪州、幽州、朔州、涼州、淞州、冀州、中州。
這四府九州之中,以陸州最為偏蔽貧窮,蓋因其背靠群山,土地貧瘠,人口稀少,交通不便。朝廷中曾流傳著一個典故,某年一甲進士前十名,要任命為縣官,當時只有九個縣官空缺,皇上便把陸州知府調回京城,把陸州知府和其餘九個知縣供進士選擇,結果雖然知府比知縣官高一級,但誰也不願選擇陸州。因此皇上笑稱陸州為“天棄之”,萬安國人也多將陸州稱作蠻荒之地。
陸州背後的大山喚作府川山,又叫作地盡頭,意思是大地到此為止。因山中過於荒涼,人煙稀少,加上傳聞廣播,人們都說府川山裡面住著一大群妖怪,專吃進山之人。其實,山中妖怪倒是沒有,樵戶卻不少,山上木材極佳,因此樵戶砍伐樹木,定期下山去賣,價錢尚算不菲,他們全靠伐木為生。山上環境惡劣,水土劣質,是以樵戶壽命都不甚長,活到五十歲已算得上高壽了。
府川山中,住著一家樵戶,老樵夫恰好在五十歲這年去世,樵戶們共同辦了喪事,因是老年去世,所以都稱是喜喪,不能發出悲聲。
里正捧著一幅紙,讀著百十年沒曾變過的“安魂賦”,只聽他搖頭晃腦地道:“時維六月爾重民意,民念爾情奈何天不永年,遽爾雲亡,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銜悲忍痛,為爾安魂”全村樵戶都站在屍體周圍,默默誦禱,人人臉上肅穆,忽然一個少年忍不住哭出聲來,撲在老樵夫的屍體上,叫道:“爹!爹!”里正道:“阿戰,你爹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現在往生極樂,該是一件喜事,不可再哭了。”
阿戰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是這老樵夫的兒子,他向里正哭道:“齊叔,可我忍不住啊。”旁邊一個老婦,不知多大年紀,抱著阿戰的頭道:“阿戰啊,你爹是咱們村裡最年長的人,也是村子裡唯一一個讀過書的人,咱們村子裡誰不敬重他老人家,他活到這般地步,已經不錯啦。你也在外面讀了幾年書,只要繼承他的事業,為咱們村子出力,那他老大哥在天上也就開心了。”
那少年仍是哭了一陣,到了傍晚,按規矩要把老樵夫的遺體裝今棺材運到山崖上,在崖壁上找一個狹長的洞穴,將棺材放到裡面,這是本地土俗,為表對山神的敬意,外人呼為懸棺。里正帶著村民一路爬向深山,因為這習俗在此延續數百年後,懸棺積下不少,靠外的山崖上已經很少有尺寸合適的空洞了。終於在山谷較深處找到一洞。村裡放置懸棺一般是用繩索牽引,從懸崖上面垂吊下去,再由洞穴裡面的人用另一條繩子拉拽,棺材從高空縋下,到了洞穴的高度時,由洞裡面那人牽進洞中。
那洞極險,而且洞穴太小,無法容一個人進去牽引棺材,所以要想放進去,必須靠一個人揹負著棺材來到洞口才行,而這幾乎是難以想象之事。里正本來說道:“不行,這洞太險了,不要出什麼事,咱們還是再往裡面走走看罷。”但阿戰見那山洞形狀奇特,洞口上面飛懸著一大塊岩石,恰可遮風擋雨,保護棺材不受日曬雨淋,便堅持要在這個洞中放置爹的棺材。里正知道阿戰性子倔強,也不再勉強,便道:“阿戰,這可得你們年輕人自己爬過去放進棺材,我們就不管啦。”阿戰拍拍胸脯道:“成!”他力氣不小,便勉力揹著棺材來到山洞上方一塊平地,沿著崖壁上突起之處往下爬,沒走幾步,便因為崖壁太滑,難以下腳,不得不停了下來。里正道:“安全要緊,千萬別要勉強啊。”阿戰應了聲是,一邊想怎麼樣才能將棺材放進下面的洞中,他看到腳邊的枯藤,靈機一動,便去撿拾藤蔓,將之纏成一條極粗極長的繩子,因為要負擔一人一棺的重量,繩子必須極粗方可。因此即便里正帶人幫忙,等到粗繩子製成,也忙到了夜裡,里正道:“今天天色已晚,阿戰你明天再將你爹下葬罷。”阿戰嘴上稱是,心中卻道:“若是等到明日,豈不耽誤了爹轉世投胎的行程,不行,我還是今晚就把他老人家安葬了罷。”心想里正必然不允,便也假裝回家睡覺,等月明星稀,大家都睡去之後,自己一個人悄悄起來,揹著棺材便來到傍晚找到的山洞上面,他找到一株粗壯大樹,把繩子捆在樹上,打個死結,繩子一端系在自己腰上,沿著崖壁,慢慢下去,他身手矯健,幾個縱躍便踩在山洞口,想要俯身進去時,只覺腰間一緊,原來繩子長度還是有些不夠,他解下繩子,進入洞中。洞中甚是逼仄,阿戰把棺材放下,推到山洞最裡面,跪下結結實實磕了幾個頭。心想反正時辰還早,不如陪爹坐會兒,坐了一陣,也不知想到些什麼,忽然嗅到一股撲鼻的香氣,不知從何處傳來。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