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膩的豆腐,聞起來馨香四溢。蘇儒海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便問:“這是何意?”魯三味反問:“這是什麼?”蘇儒海大:“豆腐啊。”
魯三味道:“再來!”店小二聞言又端來一隻玉碗,裡面卻放著一塊黑炭。魯三味指著炭塊和豆腐道:“大人你看這豆腐是白的,炭塊是黑的。”又將炭塊使勁砸在豆腐上,那塊豆腐瞬間便被砸得稀爛,上面滿是煤渣黑印,魯三味接著道:“但豆腐和這炭塊一撞,炭塊完好無損,顏色也不曾變得少白,而那豆腐卻成了這般模樣,再也變不回原來那皎潔的樣子了。在大人眼裡,魯某是個惡霸、小人,是這炭塊一般的人物,而大人自己品質高潔,兩袖清風,正如豆腐一般,但你有沒有想過,豆腐硬是要和炭塊較量,分個高下的話,會成了什麼樣子。”
說到這裡,蘇儒海道:“粉身碎骨,黑白不分。”魯三味道:“以大人的修養,粉身碎骨那是渾然不怕的,但更要緊的不是前者,而是黑白不分,大人知道眼下陸州的老百姓怎樣議論大人的嗎?”蘇儒海道:“略知一二。”魯三味道:“老百姓都說大人的獨生女兒愛上了一個大牢裡逃出的反賊死囚,大人為了幫他平反,不惜顛倒是非,把陸州所有的好人、好官都得罪了。我魯三味竭力反對,卻被你羅織罪名,意欲反咬一口。魯某練有武功,你為了不甘示弱,還和大反賊狄龍相勾結,答應事成之後把陸州城獻了給他。”蘇儒海一聽,心中一蕩,他知道自己名聲已然變壞,可沒想到謠言風傳,竟到了這般嚴重的地步。他微微一笑道:“蘇某既然決定要做這事,就一定要把這事做成,至於自己成了什麼名聲,那也在所不惜了。”魯三味笑道:“大人已是半百之年,可以視性命如草芥,視名節如糞土,可您的女兒呢,她背上這等名聲,今後怎能嫁得出去,即便嫁得出去,魯三味是個睚眥必報之人,大人觸犯於我,我難免要遷怒旁人,可憐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要死於非命了,大人難道忍心眼睜睜看著嗎?”
蘇儒海怒道:“魯三味,你膽敢威脅於我麼?”魯三味道:“不是威脅,而是挽救,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三味還是勸蘇大人儘早息事寧人罷。”蘇儒海道:“我若出於一己之私放過你,皇上不答應,陸州那麼多無家可歸、無地可耕的百姓不答應,清源縣餓死的無數災民也不會答應,魯三味,事到臨頭,你還有什麼話說?”
魯三味嘆道:“大人這般不識時務,在下也無話可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自己起名叫三味嗎?”蘇儒海道:“不知。”魯三味道:“在下年輕時候嚐遍天下美食,最後覺得,飲食烹飪之中,不過三味而已,一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此種美食色香味俱全,往往冠於同類,使人口舌生津,胃口大開,吃得肚子飽脹而不能止;二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種美食等閒人、等閒時分、等閒地方是遇不到的,見之則驚喜之情不能自制,如入仙境,食之有飄然出塵之感;三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是嚐遍天下美食,胸中包羅永珍之後,每吃一種食物,便能領會一層新境界,好比劍仙修煉一般,永無止境。”蘇儒道:“你跟我說這些是何意?”
魯三味道:“魯某之前也遇到過敵人,但威逼利誘之下,財色魅惑之後,無一不是束手就擒,只有這次的蘇大人不同。蘇大人出身世家,年少得志,高中狀元,抱得嬌妻,儒將守邊,功勳卓著,這些年來,大人是什麼事都經歷過了,自然把什麼事也看得輕了,這正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境界,但魯某勸大人一句,別把所有人都當成是你自己!”
蘇儒海低頭思索一陣,若有領悟,明白了魯三味話中的意思,一聲長嘆,道:“不必多說了。”
魯三味把炭塊一擲,道:“魯某是個十足的壞人,這些日子和蘇大人相鬥,竟然變得婆婆媽媽起來,哈哈哈哈!”又厲聲向樓下喝道:“諸位百姓聽好了,陸州知府蘇儒海勾結反賊狄龍,意欲將本州割讓給反賊接管,魯三味及時發覺,來不及稟報聖上,只能先擒殺蘇某,將來再先斬後奏,大夥兒看好了,魯某怎樣擒賊!”
蘇儒海想不到他翻臉變色如此之快,又看樓下不知何時早已聚集了七八重的百姓,都在圍觀這場惡鬥,底下眾人道:“殺了蘇儒海,殺了狗官蘇儒海!”竟成聲浪。魯三味一聲高呼,喚出來劍仙大陣,將煙雨樓團團包圍,狄龍和阿大阿二也飛身上樓,護在蘇儒海身邊。
陸州劍仙大會是為了地面上沒有名門大派、絕頂高手而設,百年來也有了不少收穫,尤其是各種劍陣,頗能彌補個人功力之不足,發揮群戰的優勢,這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