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說過,只求心之所安,這一點你能給我麼?”
他們已說了不少話,可是從開始說話時起,直到現在,其間沒有一剎那曾經鬆懈過,雙方俱是如此。
在黎平這方面,若是略有鬆懈,將立遭對方刺殺,性命修關,自是不敢稍有了疏失。
在林秋波這方面,一則防他反噬之威,可能變成轉勝為敗之局。一方面防他突圍逃走之時,佔到主動之勢,利用驚人箭術,得以逸去。
因此,她亦不敢有絲毫的疏忽。
黎平聽了林秋波的話,感到沒話好說,他的外表雖然粗暴,可是上陣臨敵之時,卻表現得十分冷靜。把內心中三番四次泛起的突圍衝動,都抑制下去。要知他在這等劣勢之下,如果沉不住氣,急於突圍的話,定必要被林秋波殺死無疑。
他們僵持至此,雙方都顯然不會分神,亦不會魯莽出手。
但忽然間黎平出現愕然之色,目光向林秋波,迅快地掃了一眼。
由於他掃瞥這一眼之後,並非馬上恢復常態,而顯得更心神震盪。
是以林秋波手中金剪,像電光乍閃一般,迅攻出去,旋即收回。
她的金剪毫無阻礙地刺入黎平的要害,她深知黎平捱了這一記,必無幸理,是以很快就收回來。
黎平胸前湧出鮮血,染紅了衣服。
他的心神震盪,現在已證明不是詭計。
林秋波也想知道什麼事情,居然能令他在這等情勢之中,分做心神?
當下也回頭望去,但見房內空蕩蕩的哪有什麼物事?
她回過頭來,向這個高大凶悍的邪派高手望去,只見他滿面俱是迷惘之色,身子也搖搖欲墜。
林秋波忍不住問道:“你瞧見了什麼?”
黎平如在夢中驚醒一般,道:“那那被蓋下的人,還能動彈”
他開始發出喘息之聲,可見得林秋波給他致命的一擊,已發生作用。
林秋波大為驚訝道:“你說這話可是當真?”
黎平點點頭,手中長弓垂了下去,拄著地面,這樣他才沒有倒下。
他用另一隻手,捂住胸民緩緩道:“但那怎麼可能呢?我明明刺了他一刀”
林秋波道:“雖然你有把握隔被刺中他的要害,可是說不定也會失手,這事何奇之有?”
黎平搖搖頭,道:“不,我弓上的短刀,淬有劇毒,縱然不是刺中了要害也能取他性命”
他迷惑地再向床鋪那邊望去,但他的疑團已經不能解釋了。因為他這時已支撐不住,砰一聲跌在地上。
林秋波迴轉身子,向床鋪望去。
床上的情形,似乎沒有改變。
她不禁也十分迷惑,忖道:“以黎平的眼力,絕對不會看鍺。換言之,被蓋下面的秦三錯,一定真個曾經動彈,而且動得相當厲害,才會使得黎平心神大辰,被我一舉刺殺。”
她一面付想,一面移步走去。
這時,露在被蓋外的尉遲旭倒是動彈了一下,並且緩緩睜開眼睛。
但林秋波曉得一定不是他使得黎平如此震驚,當下仍不停步,走到床邊。
她伸出金剪,挾住被蓋,剛剛往上一掀,便聽到有人道:“秋波,我在這兒”
這個聲音一聽而知是秦三錯,卻顯得很衰弱無力。
這時林秋波已將被蓋掀開了,只見在被蓋內,只是另一張薄被捲起來,略似人形而已。
林秋波又驚又喜,問道:“秦三錯麼?你在哪裡?”
床下悉悉有聲,接著一個人爬了出來。
林秋波看著他,又看看床上,這才發現那一卷堆成人形的被子當中有一條帶子,繫著另一端在靠牆那邊垂到床上。
他不覺為秦三錯此一有效的詭計而微笑起來,心想這個傢伙真是厲害得很,假如不是利用這條帶子,扯得被蓋內的假人會動彈的話,黎平在開始時,就決計不會上他的當了。
秦三錯站起來,揮拍身上和頭上沾的灰塵。
他一面道:“我見你們僵持不下,所以冒險扯動帶子,希望能使他分神驚視”
林秋波微笑道:“你已經使他分心了。”
秦三錯道:“這次僥倖成功,實在不易。”
他的樣子,顯得很衰弱,可見得那幽冥洞府的點穴手法,甚是惡毒,能夠使人體力迅速的萎竭。
林秋波見了,登時明白他何以連說話也不能高聲,可見得他早先佈置此一詭計之時,費了多麼大的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