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跤重的,衣服被樹枝扯破了兩條裂口,蓬著一頭亂髮,人既肥胖,臉上再染上好些泥汙,偏作這等媚眼,月光下看去,神情越發醜怪。姓馮的蒙面女子首先忍不住笑出聲來,文麟見狀也覺可笑,方想:“這裡離缺口出路雖隔著一片山崖,相去並不甚遠,對頭如何和沒事人一般,只顧說笑,還不起身?”三姑見文麟面上微帶笑容,越覺事非無望,笑說:“周相公,你雖不是尋常文弱書生,到底武功還很淺薄。”
緊跟著又笑了笑道:“你方才被我五哥點中啞穴,經時太久,路還有老長一段,山徑崎嶇,好些地方均要攀越,即便能走,到時人已疲倦,豈不掃興?你無須膽小害怕,我只是好強心盛,氣那賤婢不過,想把你請去暢飲一場,別無他意。就有什麼心思,還要你願意呢,誰還能夠勉強不成?反正我打定主意不會隨便嫁人,方才已揹你走了一段,索性由我揹你到家,免你受累,也見我請客的誠心。你看如何?”
文麟冷笑道:“本來我已落在人手,只好聽你擺佈。但我堂堂男子,不是三歲童嬰,如何受一女子揹負?自知無力與抗,雖非本心所願,仍然隨你同行。如真非背不可,請仍將我點倒,豈不省事得多?”三姑聞言,聽出文麟口氣並不甚妙,不由愧憤交集,偏又無話可說,剛呆得一呆,心中一冷。蒙面女子冷笑道:“周相公不要大使人難堪,須知我這位三姊不是好欺的呢。”
文麟冷笑道:“我與三姑素昧平生,承她的情為我解圍,並非不知感謝,無如幼讀詩書,頗知男女之別,見夜已深,三姑家無男丁,主人已先醉臥,侍婢不知何故不肯放行。雖然不辭而別,井無開罪之處。始而胖潑婦率眾追趕,幾以盜賊相待。司徒兄妹師門至交,本來相識,路見不平,也只好言勸說,令其歸去,並未與之為難。狗乃大黃所殺,與我何干?你們深更半夜,乘主人不在將我劫走;至今不曾反抗,只是身為男子,不願被婦女揹負,此也常情,如何算我欺人呢?”三姑冷笑道:“算我欺定了你如何?
既不賞臉,就請走吧。”
說時,微聞林內有人冷笑之聲。三姑怒火頭上還未在意,蒙面女子先為文麟笑聲所混,也未覺察,後來聽出有異,怒喝:“何人冷笑,怎不出見?”隨說身子一縱,便朝發笑之處撲去,到後一看,並無人影。三姑惟恐文麟被人劫回,又知同伴決無聽錯之理,忙即四下留神,並往四面檢視,留心有無異動,以便先作戒備,剛由懷中取出暗器,忽聽左側又冷笑了一聲,更不發話,揚手便打。蒙面女子跟蹤趕回,正要循聲追去,猛瞥見左側草樹中飛起一團黑影,吃三姑揚手一袖箭打落,乃是一雙山雞,心想林中如其有人,山雞早被驚走,先前許是聽錯,又喝問了數聲,終無回應,略一商量,所約接應的人至今不見到來,當地離人的家大近,決計早回,到家再說。
起身走不多遠,蔡三姑因中間一段山徑奇險,以為文麟必難勝任,有心負氣,由蒙面女子當先,自己在後,把文麟夾在中間,也不再與問答,到了無法通行之時,再行發話奚落,一面卻加小心,防備文麟傾跌。誰知文麟這數月來,已得有峨眉真傳,武功雖然不濟,根基卻扎得好,年雖較長,仗是童體,用功又勤,就這半年光景,內家輕功已練有六七成,真正高手固不能比,專以輕功而論,卻比尋常武家要強得多,只為文士無什經歷,加以平日耳聞江湖上異人甚多,自己才練幾天,如何能與外人比拼,有此成見在胸,由不得起了自輕之念;當夜受人劫持,先頗驚慌,後把主意打定,吉凶禍福已置度外,膽氣立壯,對於三姑更是厭惡;方才說了大話,遇到險峻之處,便把真氣提住,往上縱去,拼著冒險,決不向敵求救;兩次縱過,漸覺體力輕健,和去年初人山時相去天淵,畏心一去,比起昨夜心慌逃竄,自強得多,於是膽更壯了起來。
三姑見他一路縱躍攀援,躥高跳矮,捷如猿猱,分明內功已有根底,人偏那麼溫文儒雅,無形中又增了幾分愛意,再一想到空自情痴,對方休說不加理睬,始終頭也未回,心又難受起來。似這樣走了一陣,到一危崖之下,必須越過,始達往蔡家的正路,地勢奇險,三人魚貫而行。蒙面女子為想二人中途說話親近,故意當先,相隔文麟約有七八丈遠。三姑本來緊隨在後,走著走著,忽聽身後又有冷笑之聲,和前聞相似。
三姑人本機警,加以滿腹幽怨,恨不得尋一敵人出氣,為了方才林中窮搜,不見人影,除非誤聽,敵人必非尋常,更因離家路近,恐敵人跟去為難,來者不善,始而故作未聞,接連留神聽了兩次,斷定不是聽錯,也未告知同伴,先把袖箭取出,握在手內,一面留神檢視,見山徑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