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日裡不是說過,今夜店中這些賊黨無一善類,哪一個身上都有好幾條人命,你早訪問出來了麼?這類狗強盜,活在世人專一害人,留他作什?你沒見前半夜他們的兇焰威勢呢。我如不是事前偷聽他們在酒席上狂言說得那麼兇狠,也還不想一網打盡。實在太可恨了!你當我是今早途中相遇,受了兩個狗強盜的惡氣,此時只想洩恨出氣,便忘卻諸位師長之誡麼?別的不說,單是他們初動手時那麼驕狂自大,欺人大甚,說了鬼話又不算數,許多可惡,就叫人看不下眼去。你既想做好人,現在還剩十好幾個鼠賊。你問去吧,我不管了。”
狄龍子忙賠笑道:“珊妹就是這樣氣盛。我也知道他們為害民間已好些年,善良的人被他們害死的不知多少,又是一些有點本領、甘心附賊的惡徒,不算脅從。但是這許多人,難保沒有為了生活迫於無奈,或是入了賊黨業己共事,踏在泥塘裡面無法抽身的,所以想用平日方法點倒之後,拷問明瞭姓名來歷再作計較。好在內中幾個極惡窮兇的劇賊,早在十日以前我們業已訪問出他們惡跡,真正惡賊不會漏網。只要真能改悔,便可饒他一命。何況今夜賊黨,有好些都是臨時請來。還有幾個和那姓羅的三老賊一樣,洗手的人,想是迫於情面,不願得罪裘昆,來此助威。這類人如其一體殺光,未免過分。
最重要的三個老賊和賊頭裘昆,卻不幫我追趕,以致逃走兩個。這才說了兩句,並非怪你,生氣作什?如今滿地賊屍,如非城中文武昏官都被我制服,就是逼了他們將死傷的人帶走,仍要連累店家。他不是我們前數日暗中告知,故意將店房留下等賊黨來包,裘、羅諸賊多麼驕狂自恃,三老賊終有顧忌,決不至於當場出彩。如其因此連累,怎麼對得起人家呢?”
說時,和屠蕾對手的一個巴不得能夠停手,但又不敢逃走,狄龍子一到,心正發慌,忽聽這等口氣,又見屠著已與男女二俠相見,也是勸他只誅首惡不為已甚,自知有了一線生機,不由驚喜交集,連聲急呼,令眾停手;群賊自然求之不得,忙各口說好話,縱出圈外。
朱、李二人也將自己人喊住,同向狄龍子身前趕去,分向二人禮謝請教,並令群賊聚在一起聽候發落。初意狄龍子必和三人心意一樣,放走了事。哪知對方年紀雖輕,行事卻極老練,非但事前早有準備,店家也是受他指教,賊黨陰謀毒計更早知悉,連賊黨的來歷為人都早訪查清楚,在當地逗留不去便是為了此事,首惡除去之後,還要押了未死群賊,將死傷的人運回賊巢安葬,並將裘昆積年搶劫來的金銀搜將出來救濟窮苦,內中還有兩個為惡最多的兇險人物,並不輕饒,也不騙他,當面說明罪狀,問得對方無話可說,方各點了重穴,令其回家等死,餘者也按罪情輕重各有處置,有的殘廢,有的破去真氣,不論改悔與否,務使不能再去害人;從寬釋放、令其押送死傷同往賊巢相助取那藏金、將功折罪的,共只六個,並非不問輕重一體寬大,無一樣不是井井有條順理成章。
看得眾人萬分驚奇,佩服不已,均想:自己也是老江湖,這兩位異人年紀都輕,男的一個看去均未成人,本領之高還在其次,最奇是小小年紀智計如此老練,這大一場兇毆血案,還有十幾具死屍,竟在半夜工夫全數辦理停當,不留痕跡,只憑兄妹二人,便押了群賊一齊運走,還要深入賊巢取那藏金救濟窮苦,這等智勇膽力,從所未聞,以前也未聽人談起,便這兄妹二人,也說是剛下山不過個把月,就連做了這六七件驚人的義舉;料是有大來歷的劍俠中人,均想就便結交,連客人帶眾武師異口同聲,紛紛向前稱謝讚佩,並將逃走的店夥喊來,令其準備酒席,打算款待。正七張八嘴,亂作一堆。
店東忽由前面趕進,先把同行鏢師拉向一旁,說:“這兩位異人均是劍俠,盜賊惡人雖所痛恨,像諸位這類為有錢人出力的商客武師也非所喜。今夜全是為民除害,乘機下手,並非為了諸位達官商客。他兄妹二人因想借此機會,把這危害川湘好些年的大盜裘昆連那手下惡賊一網打盡,事前探知賊黨要到鎮上來包一客店,特來小店住了好幾天,一切均是受他指教,做得十分巧妙,否則小店共有八個大院、五個小偏院,住人甚多,就是裘賊三日前來此包房,我們怕他兇威不敢不應,如非二位大俠十日前早有密告:。
全部店房如何能夠騰空?可笑裘賊那麼機警的人,為了人太驕狂,竟未想到。前日他方命人通知,便他自己也說不能全數包下,無論如何,只將後面四個大院給他讓出,便算買他情面。明知事不可能,並未十分強迫,如何這大一座店房,只隔一日通體空下,一個客人都沒有,居然沒有疑心,豈非惡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