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楚卻無言以對。
“你”蕭倬凡握緊拳頭,搜腸刮肚地尋找著合適的語言,“我是說你可以跟我走。”自以為拉下老臉說了句退讓的話,可語調還是一如既往得生硬,命令般的話音自己都覺著沒有說服力,忙又接了句 “你這傷怎麼上路?”
“不勞您費心。”莫如淡淡得,“請讓開!”
蕭大知府(修)
一個月以後,京城知府蕭倬凡的宅邸。
雖算不得雕樑畫棟、氣勢恢宏,也是院落層層、假山湖石,一派豪門大院。
蕭倬凡放下筆,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望著依舊堆成小山般的各種公文、書信,嘆了口氣。
一切都跟他離京時沒有什麼兩樣,但蕭倬凡心裡卻多了一些什麼,閒時他一遍遍翻看著韻竹的那方錦帕,一次次回想著莫如的一言一行,他終於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將莫如從記憶中抹去,越想忘卻,越增添了藕斷絲連般的掛念。
呆呆凝望著一池秋水,一陣風吹過,凋零的樹葉飛卷而起幾許掙扎後無力得墜入池中,淡出點點漣漪。
蕭倬凡時常身著便裝到街市中轉一轉,看看百姓們生活是否安定,有什麼問題和難處,他是父母官,有責任照顧呵護著這些百姓。
大家都和蕭倬凡很熟了,對於這位知府百姓們交口稱讚,蕭大人不但斷案公道,處事公允,更難得他不怕得罪權貴,能為民做主。見蕭大人走來,一路上招呼聲不斷。
“蕭大人早。”
“我這兒剛出屜兒的包子,蕭大人嘗一個。”
蕭倬凡微笑著走過。
“蕭大人,您還記得她不?”一箇中年婦女拉著一個三四歲大的小女孩走到他跟前,小女孩穿著紅紅的花衣裳,梳著一對羊角辮,很是招人喜歡。“那年冬天要不是您掏錢給丫丫治病,我們丫丫恐怕就”婦女抽噎著忙拽過女兒“來,給蕭大人磕頭。”
蕭倬凡蹲下身,看著面前羞澀得往母親身後直躲的小女孩,笑眯眯的說:“丫丫,別怕,叫蕭伯伯,伯伯給你買糖吃。”
小女孩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看著面前一臉慈祥的伯伯,一點也不害怕了,甜甜得叫了聲“蕭伯伯。”
“哎—”蕭倬凡笑了,輕輕揉了揉丫丫的頭髮,“真是乖孩子。”掏出一貫錢交給丫丫媽,“來,拿著,給孩子買些什麼。”
“這,這怎麼行啊?”丫丫媽想推辭,蕭大人一行已經走遠了。
蕭倬凡正走著,突然看見前面圍著好些人,疾步走上前去,圍觀的人忙閃開一條道:“蕭大人來了,你們別鬧了。”
圈子中有兩個人,一老一小他都不認識,恐怕是外鄉來的。只見老人瞪著眼,光著一隻腳,手裡操著鞋底正朝青年身上抽去,一邊還不停口得罵:“你個小畜生,竟敢打我,看我不揍死你。”
青年一邊閃躲一邊抓住老人的手腕:“你不講理!”
“都住手!”蕭倬凡一聲斷喝,兩個人兀自拉扯了一陣才鬆開了手。
“怎麼回事?”他問老漢。
“這個畜生”老漢把鞋放下,咬牙切齒說“他竟敢打我!”
“我沒有!”年輕人急著爭辯,“是我躲閃的時候他自己沒收住腳摔了一跤。”
“哦”,是清官難斷的家務事了,蕭倬凡暗暗心中好笑,看著那個兇巴巴的老頭兒,十有八九是他挑起的事端。
“老人家,他是你兒子吧,您為何要打他呢?”
“這小子罵我老不死的!”
“我沒這麼說”青年急得直蹦。
“你是這麼想的!”
“你不講理!”
兩個人眼看著又要動手,蕭倬凡忙攔住老者,“他為什麼要罵你呢?”
“我,我把他的畫撕了。”老頭子不再瞪眼,口氣卻還是挺橫。
“那畫怎麼招你了?”
“你看,他說這是我,我有這麼醜嗎?”,老頭兒從地上撿起幾張被撕得破破爛爛的紙,大概還能看出上面是一個人,畫得小眼睛大鼻子,張著血盆大口確實難看。
蕭倬凡看看青年,憋住笑很嚴肅的說“你也真是的,多練練再拿給老人家看嘛,瞧把你爹氣的。”
青年委屈得抹了把淚,從懷中中摸出了一疊子紙,每張紙上都畫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哽咽著“我想把爹的樣子畫下來,我要外出謀生了,他不在我身邊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看看,也是個念想。我是不會畫,可這已經是我畫得最象的一張了。”
人群一下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