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莫如小心得端著熬了一天的參湯走進蕭倬凡的書房:
“爹,您歇歇,如兒幫您謄。”
莫如放下參湯,費力得跪到書桌前的蒲團上,接過蕭倬凡遞上的狼毫,順著蕭倬凡的意思將一封奏章寫完,吹乾墨跡遞還過去。
意思清晰,筆法幹練,端正踏實的小楷一絲不苟,字跡雋秀,蕭倬凡驚喜得看著面前的兒子,一種無與倫比的幸福與驕傲溢滿心頭。
“嗯,還好。”倬凡不露聲色得遞過一封邸報,“按這個意思給祥符縣寫個回函”
窗欞上映出父子二人伏案疾書的身影,如此和諧。丁義幾次想進屋來倒茶,都不忍破壞這一刻的溫馨,放下茶壺悄悄退下了。
有了莫如的協作,很快如山般堆積的公文就分門別類一一處置妥當。
“爹,丁伯說您腿不好,讓兒子看看。”
“沒什麼,別聽老丁咋呼,你也累了半天早點去休息吧。”倬凡很是不捨得莫如帶著一身傷躬身伺候他,卻又打心眼裡享受兒子的孝順。
莫如單膝跪在倬凡身前,撩起父親的褲腿,膝蓋上幾道並不顯眼的舊傷隱約可見,莫如下手迅疾按著膝蓋周邊穴位,眼睛盯著父親的反應
“外傷加凍傷!您沒有及時將寒氣逼出。”莫如說著從懷中摸出特製的金針“如兒幫您推宮迫寒吧。”
“沒有及時將寒氣逼出。”蕭倬凡苦笑一聲,能活下性命已是萬幸了,何況只是膝蓋留下隱疾。這麼多年了,想起那一晚上的驚心動魄,蕭倬凡仍是不寒而慄。
莫如揉按著穴位,金針慢慢扎入,一股暖流從膝蓋間緩緩遊走,莫如指尖一股純厚的內力送入,引導著暖流順著各個穴位流動。蕭倬凡身上暖洋洋的,很是受用。
“這樣再過七七四十九天,就能治癒了。”莫如收起金針,抬起袖子擦了一下額上的汗水,扶著几案慢慢起身。
“如兒”蕭倬凡伸過手攙了莫如一把,望著燈光下愛子蒼白的臉“過些天再說吧,你傷都沒好還亂動,不怕落下疤嗎?”
“那怎麼行?”莫如誇張得皺起眉,“過些天就入冬了,無法在‘小雪’前把寒氣迫淨就前功盡棄了,爹爹您可要配合醫生治療啊,您不想如兒白白耗掉這多內力的吧?”偷偷瞟了一眼還在尋思的倬凡,調侃道“落下疤有什麼不好,下次您就不捨得再打如兒了”
“威脅我!”蕭倬凡本想伸手在莫如頭上敲一記,手到頭頂卻停住了,狠狠把莫如整齊的髮髻揉亂,還不懷好意得嘿嘿笑著。
“爹啊!”莫如果然捂著髮髻四下躲閃著,一副可憐兮兮欲哭無淚的摸樣。
夜近三更,莫如立在院子裡揹著手看著滿天星斗,回覆了一貫的冷峻和堅毅。
剛才林峰前來回報,已經將訊息傳遍江湖,恐怕近期就會有些幫派去蕭家刺探。
莫如冷靜得告訴林峰:
“我已決定放棄利用蕭倬凡進入蕭家的計劃,我自己去。”
林峰張大了嘴說不出話,在他的記憶裡,公子還從來沒有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計劃。何況沒有蕭倬凡引路,闖入蕭家無異於飛蛾撲火,林峰勸誡道:
“公子,蕭家不但高手林立,而且機關重重,聽說蕭毅智謀過人,至今為止從來沒有人能成功潛入蕭家。倘若有蕭倬凡在就不一樣了,以您的身份”
莫如擺了擺手阻止林峰說下去,“不用說了,我知道。”
林峰仍是不死心:“公子,先莊主說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何要放棄這天賜良機呢?我們已經準備了這麼久,您也終於得到了蕭倬凡的充分信任,在這個節骨眼上為什麼”
“我意已決,你去準備吧。”莫如決絕的眼神和語氣讓林峰不敢辯駁,黯然退下。
莫如當然知道自己的抉擇意味著什麼,九死一生?莫如冷笑,即便是死又有何可怕。父親又怎能算是“小節”?林峰,你能將父親看做一種理所當然可以用來捨棄的東西,我做不到,父親同師父一樣,是莫如這一生最珍視的人。
莫如抬起頭繼續望著璀璨的星空,“爹,有些事是註定不能改變的,如同每顆星星必須沿著自己的軌跡執行”
隔了半晌嘆了口氣:與其讓您在如兒和蕭毅中痛苦抉擇,如兒寧可您什麼都不知道,這樣您就永遠不會為難了,原諒如兒吧!
蕭毅何人
崇山峻嶺的南部邊陲,因其地薄人稀、物產匱乏,從來都不是兵家必爭之地,而是朝廷流配犯人之所。通常被判流放至此的犯人無異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