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安靈瞄了他一眼,果然老實了,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老老實實地把雞腿夾到自己碗裡。
龍山然低著頭坐在另一邊,手指有些冰涼。他大口吃掉眼前的一小碗米飯,有些期待韓孤淵也能給他盛一碗,哪怕只是說一句也好。可惜只是他一廂情願。
韓孤淵吃飯的空隙,看到龍山然有些失落,禮貌地問:“龍先生吃不慣嗎?”
龍山然猛地抬頭,急忙說:“不是!”他平息一下情緒,聲音溫和地說:“韓先生廚藝真好,安靈真是有口福。”
韓孤淵搖頭苦笑:“他才不管我廚藝好不好呢。”
龍山然注視著他,目光灼灼,一言不發。韓孤淵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輕咳一聲,他強笑道:“龍先生吃飯哪,別總看我。”
韓安靈揮舞著筷子插嘴道:“龍先生以前說他以前眼睛不好,所以現在總是喜歡多看人一會兒。”
龍山然臉色平靜,望著韓孤淵,輕聲說:“韓先生別介意。”
三個人吃完了飯,龍山然意興闌珊,開口告辭。韓孤淵正在廚房忙,讓韓安靈送他。
兩人在小區的道路上慢慢走,身邊有幾隻歡快奔跑的小狗汪汪只叫,襯托著兩人的氣氛十分沉默。
龍山然回想著在韓家的情景,忽然冷笑一聲,低聲說:“小寶貝,小傢伙,小乖乖。他平常都這麼叫你嗎?”
韓安靈一直警惕地和他保持距離,因為顧朝暮囑咐過這人也許並非人類。他看了龍山然一眼,並不說話。
龍山然聲音低沉,似乎陷入沉思:“我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常年吵架,你知道爸爸叫我什麼嗎?”他獰笑一聲:“他說我是媽媽和野男人生的孩子,他叫我狗雜種。”
“那後來呢?”韓安靈有些感興趣地問。
“後來他們都死了。”龍山然不耐煩地說。
韓安靈悚然一驚,才聽到龍山然嘲諷地說:“騙你的,笨蛋。”
說完,龍山然找到自己的車子,自顧自地坐進去。
“你到底是誰?”韓安靈站在一邊,他能感覺到龍山然鬼氣森森,卻看不到他到底是被什麼鬼附體。
龍山然嘴角掛著笑,發動車子絕塵而去,丟下兩個字:“你猜。”
作者有話要說:二姑娘的評論我都看到了,但是我自己也不懂為什麼會被遮蔽,我這裡稽核不了,不要介意啊。
☆、謀
暮色四合,龍宅位於郊區,是一幢獨立的三層別墅,樓前是青石地板,兩邊是整齊翠綠的草坪。別墅是一位西洋建築師設計,樓頂尖尖,拱形窗戶很氣派,很有點哥特式的味道。
太陽落山,晚風吹過冰冷陰森的別墅,街道上早已亮起了路燈,而龍家別墅卻漆黑一片。樓前的草坪黑黝黝寂靜無聲,黑洞洞的大門和窗戶就像張著大嘴的惡鬼,隨時準備吞噬路過的路人。
龍山然一個人坐在書房,周圍一片黑暗,他仰著頭,目光渙散,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
他幼年時期是孤僻膽怯的孩子,爸爸媽媽無休無止的爭吵是他最初的記憶,然後是糊里糊塗地跟著媽媽,做了一個小拖油瓶。媽媽待他不好不壞,可是很快有了繼父。他不知道這個繼父是什麼樣子,然而卻記得這個變態喜歡掐自己取樂,還勒令他不許哭。他在繼父的虐待下過了幾年,忽然有一天媽媽又把他送給了爸爸。他對爸爸的印象不深刻,然而骨子裡很願意和這個爸爸親近。可笑的是,兩人相處不到兩個小時,他就失足從樓上摔下來了。
龍山然睜大眼睛,望著頭頂的黑暗,眼角慢慢滑過一顆淚水。沉默而孤僻的孩子,誰都不會想到他內心有多麼強烈的怨恨。
憤怒和怨恨衝擊著他的頭腦,他閉上眼睛,臉上滾燙,身體裡面像有一團火焰,呼嘯著要竄出來。漸漸地耳邊傳來嘁嘁喳喳的聲音,起初猶如蟲鳴,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變成咬牙切齒的咒罵。滿屋子都是怨毒的咒罵聲,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忽然椅子翻到,龍山然摔倒在地上,桌上的茶杯掉在地上,涼水潑了他一臉。他掙扎著爬起來,周圍的幻聽和幻象消失了。他長吐一口氣。
他已經吞噬了太多冤魂,周身充滿了戾氣。他不是以前的韓安靈,也不是現在的龍山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一天自己會變成什麼。
一個冷風肆虐的傍晚,初五獨自開車來到龍宅,他一襲風衣,戴著墨鏡和帽子,掩人耳目地下了車。獨自站在大門口往裡看,忽然疑心這是個荒廢多年的宅子。因為院子裡空無一人,整個樓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