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的話,那些冥靈,也該算是她的子民,不過,在她早已經過世的如今,鳶王后人,就只餘下一個人了。”
少女猶疑地看著他:“是鳴鶴你嗎?”
“嗯”他恢復微笑,衝她點點頭。
“唔鳴鶴,我昨天做了一件事哦!”青蘿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用帶著些許驕傲的語調說,“我開啟了冥靈的怨恨之鎖,吶,現在,那些冥靈應該已經重入輪迴了吧再也不會被困在湖底我很厲害吧?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真的能做到誒!”
齊仲彥聞言,卻想起了他的夢境。
難道是因為身為鳶王后人的他感受到了冥靈的解脫才做了那樣的夢?
可是
他忽然伸手,屈起中指,在少女額上輕輕一彈。
“喂!我知道我得意過頭可你也不用打人吧!”綠衣少女直起身子,捂住額頭。
卻忽然,想起那個吻
吻她的那個人,應該是他的祖先吧?所以才會有那麼驚人相似的面容,才會有同樣溫柔的目光,才會有,同樣優雅萬分的微笑。
啊一定是這樣!
齊仲彥看著少女出神,腦中不自覺地浮起了夢中的場景。
不過,那真的是夢嗎?
在意識到自己落入哪個夢境的瞬間,他知道自己臉上明明白白寫著絕望——渴盼地仰望著天空,卻怎麼也得不到自由的絕望。
他抬起頭,看到水面之上有什麼人在俯視著他。
流動的湖水讓他眼前一片模糊。
他夢見的是洞庭湖,這樣被禁錮在湖底的夢,自大哥死於“湖祭”之後,已經糾纏了他許多年。
但,看到水面上有人,卻只有兩次而已。
上一次是在離開蘇州的時候,他沒能看清水面上的人,但,那種奇妙的,被人用溫暖目光注視的感覺,卻是出乎意料地熟悉呢是她
那麼,這一次,難道還是
青蘿?
眼前的一切逐漸清晰。
他再一次看到了那少女,跪坐在水面,俯身看著他的少女,淡藍的天空上漂浮著幾片雲朵,柔和的色彩讓她的面容和肌膚顯得溫潤如玉。,淡綠的衣衫落在水中,如同柔軟的水草,隨水波而動。
是她
那樣的面容,那樣的眼神,的確,兩次都是她,司徒青蘿
是錯覺嗎?她的眼睛似乎蒙了一層薄薄的霧
不知為何,在與那雙眼睛對視的瞬間,他感受到了她的心情。
痛苦,無力,卻又急切地想要做些什麼
是他看錯了嗎?那雙本來清明如星的眼中,有了幾分迷茫和悲憫。
就算是夢境,就算是幻覺青蘿,我不喜歡你的這個眼神呢這樣的眼神不適合你,你的眸子應該如一泓秋水,一夜繁星,明亮而活潑,這種憂傷的眼神,我不想從你眼中看到。
雖然,它讓我覺得溫暖。
少女似乎輕輕說了一句什麼。
他沒有聽見,可心裡卻忽然泛起了異樣的感覺。
不是痛,卻比疼痛更讓他難以忍受。
雖然明知是夢,他卻仍有種想要碰觸那少女、確定她究竟是不是幻影的衝動。
他向水面上的少女伸出手,卻被不知什麼力量阻住——一如在過去的夢境中,他試圖掙扎的每一次。
忽然,心裡丟失了什麼一般空落落的。
我距離你很近,卻又很遠,很遠這層薄薄的水幕,是生與死,此岸與彼岸的界限
眼中的絕望原本已經一點點消失,此時卻又以更加瘋狂的速度侵襲,銀色的眼眸中映著自己向上伸出的雙手,孤獨,無助。
“把你的手給我好嗎?”
任性的語句不自覺地便出了口,雖然無望的感覺仍然包裹著自己,他卻還是抱著隨後的希望張開兩手,期待著溫暖的觸碰。
短短的一瞬對他來說彷彿有一萬個紀年那樣長,終於,少女對他伸出了手。
手上柔軟的觸感驀然讓他感到莫名的巨大喜悅。
眸中倒映的景象慢慢變了,兩雙手重疊,一上一下,從最開始的遙望,到只隔著一層薄薄的水幕,再到,真正的,碰觸、交握在一起。
他不可置信地感受著手中的溫度,眼中的絕望淡去,演變成隱秘的狂喜。
他的身體突然變得輕盈無比,水中禁錮著他的鎖鏈在一寸寸斷開,他感覺得到那沉重的枷鎖在“喀嚓”作響著沉入水底——那好似是水波帶來的,自由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