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紅褙子,整個人喜氣中帶著爽朗。大舅張大栓長得像外公,憨憨的,特老實,只有那雙大眼睛遺傳自外婆。二舅張二栓綜合了外公和外婆的優點,高高壯壯的,長得斯文有禮。小舅張小栓就純粹像外婆多些,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透著股子精明。小姨張香秀長得很甜,娉婷婀娜,如花似玉,渾身散發著少女特有的朝氣,不過神色中還是流露出了一絲憔悴和惆悵。
看來看去,高青覺得小舅和娘不愧是雙胞胎,長得簡直像從一個模子裡鑄成的,只是身高、氣質略有差異罷了。
再一一打量幾位舅母,大舅母梳著墮馬髻,戴一朵假絹花,長相平凡,略顯木訥,唯一出眾的是那張櫻桃小嘴;二舅母明顯比大舅母長得好看,眼含波光,眉若遠黛,梳著高髻,插著一根銀簪;小舅母眉清目秀,單鳳眼,高鼻樑,是三妯娌中長得最好看的。她們三人都是上身一件窄袖短衣,下穿襦裙,顏色、質地都略顯上乘,大舅母是深紫配深藍;二舅母是淺藍配鵝黃;小舅母則是粉紅配淡紫。
其他的表哥、表姐、表妹或沉穩、或機敏、或乖巧、或甜美、或無邪,總之各有各的特點,各有各的性格,在此就不一一贅述了。
此刻,高大山抱著四郎,張氏抱著五郎,高月等人跟在他們身後,上前與張家眾人一一見禮、寒暄。張氏見“滿月禮”孃家人來得如此齊整,心裡別提多暢快了,而且她這次“坐月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吃得好、睡得好、養得好,心情是越發舒暢,看著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竟比剛分家時顯得年輕了許多。周氏見了,真是打心眼裡高興,她這個閨女總算苦盡甘來,過上好日子了!
打完招呼,高大山將男人們帶到一邊,女人們跟著張氏去了房間,孩子們則是三個一堆、五個一夥到大門外玩起了“木頭人”的遊戲。進屋後落座不久,萬氏就尋機退了出去,而張家三妯娌也很有默契地去了灶上,留下張氏母女說體己話。
這時四郎、五郎已經被周氏和張香秀各自抱在懷裡。周氏將屋內仔細看了一遍,暗舒口氣,愉悅地說道:“當初聽到你公公將你們淨身出戶,我和你爹擔心得不得了,不知道你們吃什麼、穿什麼、住哪裡,好在端午歸寧,你把事情跟我們說了,這才放了心。今天看你坐月子坐得是面色紅潤,精神抖擻,我這心呀就更踏實了!”
“娘,您老就放心吧,我現在過得好著呢!家裡的日子也會越過越好的,到時候,我一定將您二老接來享享清福!”
這時張香秀好奇地問道:“姐,既然分了家,你怎麼還跟著妯娌、小姑子一塊住呀?這麼多人,住得下嗎?”
張氏拿手指戳了戳小妹的額頭,嗔怪道:“都是要說親的人了,怎麼嘴上還沒個把門兒的?這話要是傳出去,看誰家要你!”說這話的時候,張氏沒有注意到神色一瞬間有些僵硬的親孃和妹妹,而是繼續喋喋不休地說道:“吶,雖說我們是淨身出戶,可你姐夫素來重情重義,怎麼可能看著兄弟受苦,他卻袖手旁觀?再說,我這兩個妯娌和小姑子都是好人,大家相處得非常融洽,我還巴不得就這樣熱熱鬧鬧生活在一起呢!拿我這次生孩子來說,生的時候有四弟妹幫忙,生完了,是四弟妹和小姑子伺候的月子。二嫂如今懷著身孕還堅持刺繡,賣了繡品做家裡的嚼用。你說,這樣好的妯娌、小姑子到哪兒去找?說到住處,當初修葺房子的時候,你姐夫將原來兩間倒塌的房子修好作了正房,又修了一間偏房隔成廚房、豬圈和茅廁,現在我們有了五間正房,怎麼會住不下呢?”
“哦!既然這樣,我我留下來在你這兒玩兩天好不好,姐?”張香秀閃爍其詞地問道。
張氏剛想答應,猛然記起竹林裡那位令人不寒而慄的少年,出口的話打了個轉才說道:“恐怕不行,你也知道姐姐家如今過的是什麼日子,這還欠著三百兩銀子沒還呢!再說,娘不是在給你說親嗎?你這時候住到我這兒,像什麼樣子?”
張香秀聞言,眼神一下黯淡不少。周氏在一旁長嘆一聲:“香草,這次娘求你一回,你就讓香秀住兩天吧!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不然哪會來麻煩你呢?”
張氏一聽,頓時感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兒,連忙問是怎麼回事?周氏才期期艾艾地將原委說了出來,到最後已經語帶哽咽:“嗚全家人為這事兒愁得是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沒辦法,我們就想著讓香秀到你這兒躲躲,看能不能把這一災躲過去!”
張香秀在周氏的敘述中,眼淚是不要錢的往下淌,張氏只覺一股怒氣縈繞心間,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可是她雖氣得要命但也無計可施,只能陪著幹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