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一瞥,引得東宮承目不轉睛的肆意欣賞——片刻的功夫又見鳳兮驚魂初定,不經意的往他這方向望來,待她目光轉往別處看時又頓了頓,美目微怔的再次望來。
東宮承所處的包廂正是給某些興趣不雅的看客預備的,透過牆上春 宮 圖後的小孔可窺見那包間中的一切春 色,有來嫖的自然有來觀看的,恰巧不常外出的鳳兮點了那間,而東宮承點了這間。
鳳兮看出了端倪,眸子疑惑的眯起,微蹙著峨眉,淡抿著唇,猶豫著緩緩走進。那牆上的孔有些古怪,雖然四周用黑墨刻畫出“百鳥圖”,與此間的輕紗軟緞確實難以媲美,不易被注目,若非她不經意的一瞥想必也會忽略。
她行路間小心謹慎卻婀娜有姿,泛著水光的深潭雖蒙上不解,卻在東宮承笑眼望中燦燦奪目。胸中平生出一股熱,他黝黯的眸子直直盯著仿若走出“採蓮圖”的少女,立在朦朦朧朧的紗簾前,不似真的。
佳人常有,卻不易得,東宮承一動不動,屏息等待鳳兮靠近,獨獨將由遠至近的美景打量個透徹。
梨木的地令得步子一落一響,清脆的落入看客耳中。小心行近後,鳳兮俯身望來,清澈的眸子正與東宮承的灼亮對個正著,悶熱的呼吸故意噴向她鼻尖——腦中一道驚雷劈過,她雙眸突地大睜,難以置信,硬生生跳入這雙含著笑意等待獵物的眼中。
驚訝、愣然,卻對上調笑、戲謔。
鳳兮狠狠咬住唇瓣,仍掩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驚驚詫不已的連睫毛都不敢眨動。而東宮承這方則輕輕放下了牆上畫卷,閉上雙目靜靜回味這片刻的美景,烏髮青絲垂於肩,巴掌臉兒紅粉暈染,美目盼兮泛幽波,紅唇印染驚慌錯,細細聞去淡留香,環繞鼻息惹人醉。傾國傾城與否,他尚不敢說,不過此刻卻傾了他這個風流看客。
那邊廂的鳳兮驚異不定的揣摩著究竟被看去了多少,那種肉在砧板上的感覺攪得心沒了底,她不敢多留,退了一步又一步,腳下慌亂的出了門,急急退房。櫃檯那掌櫃的還在回味“鎮國公”的威嚴肅穆,唸叨著小二:“快去將鎮國公坐過的那間兒留下,日後抬高價!”
等鳳兮差了下人一過去打聽,掌櫃的支支吾吾:“不是我不肯說啊,您說京中的大官來了我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敢洩露半分是不?我這風雲樓吃的就這碗飯啊!能去那間房裡的都是非富即貴,我小店可一概惹不起啊!”掌櫃的神色畏懼謹慎,鳳兮心知是打聽不出了。
行至風雲樓外,鳳兮心下仍難安。被風吹拂的發在身後飄擺,紛飛的劃過鬢角,以紗覆面的她回身抬首望去,那間屋的窗子虛掩著,一道身影立於窗前,惹得她忙調轉回頭,坐進矮轎,心慌的撲撲跳。
窗內東宮承笑意不減,大街路人熙熙攘攘,絡繹不絕,他眼中卻只容進錦帶翻飛,盈袖相應,如雪巧人的回眸一瞬。
他輕撫額角,抬起雙目,臉上的笑容斂去:“去查隔壁間那女子的來歷。”而後,經由下人回報才知此女便是京中傳聞芳華蓋世,卻甚少露面於人前的景門四小姐景鳳兮。
鳳凰,靈鳥也,雄曰為鳳,雌曰皇。若景如山對四女期盼高,當稱凰兮。
鳳?未免期望過高了。
東宮承不禁失笑:“景如山啊景如山,你以滿腔抱負賦予一女子身,豈不可笑、豈不糊塗?合該落空。”
這一年,獻元十三年。前丞相奉素單因叛國而赴黃泉,東宮承接任丞相一職,權力日趨鼎盛,“奉半朝”去,“東宮盛”起;談辛之屢立戰績,被封鎮國公,手操天下兵馬大權三分其二,如日中天;而才被立為太子的奚雲浩一派黨羽眾多,宮中亦有鐵腕皇后尹氏、太監總管費忠仁相輔左右,不容小覷。
此等錯綜複雜的派系林立,致使東宮承這“驚鴻一瞥”暫無下文,直至三年後景如山身喪沙場,景門繁華褪盡,他才再度見到出落的更顯妖嬈的景氏“鳳女”。
至此,奚朝政局已混亂不堪,因由“鳳女”身世而引起的爭端才剛開始,後人將獻元十六年——十八年稱為“鳳鳴昭”。
第五章
在東宮承面前,鳳兮從未謙卑、從未畏懼、從未示弱,亦從不掩飾厭惡之色,只除了三年前的那次初見。而時隔三年後的今天,景鳳兮正俏生生立於半開半遮的錦帶花海前,背影蕭瑟似有愁懷,令再度充當看客的東宮承心下浮動。
東宮承只沉默的看著。三年前的那幕猶如一場最香甜的夢,似醒非醒人自醉,一點一滴滲入漸漸化作刻骨銘心的惦念,潛入了鮮豔的紅、曖昧的橘、耀目的藍、炙熱的黑,沾染了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