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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喜歡一個人,便應當是快樂的,元凰想通這個道理的時候,相信自己真正愛上了月吟荷。

月吟荷的到來對於元凰來說類似於一種恩賜同解脫,對於長孫太后卻好像是一連串噩運的開端。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皇城中開始流傳一個關於太子身世秘密的謠言,不知從何時而始,不知從何地而起,經由有心或無心人的添油加醋,像一場可怕的疫病,透過眼線蔓延到了深宮內院,似乎連中原苦境都被涉及其中。這個謠言並非像眾多流於民間的皇朝野史一樣被修飾地天花亂墜,而是出乎意料得簡單直接,只有史書般的短短一句話:當今太子並非先帝親生。謠言切中要害的真實性讓長孫太后看到了散佈者手裡緊握著的鑿實證據,彷彿一盞隨時可能落喉的斷腸毒藥,令她不寒而慄。此事她雖然極力瞞住朝中眾人,在近臣之中卻逐漸傳開。太后多次想要單獨召見北辰胤,又不敢在這樣風口浪尖的時刻冒險,到頭反遭來不必要的疑惑議論。她好像在一月間蒼老了數年,清晨起身的時候,照見鏡中瀲灩的三千青絲裡叢生出茂盛白髮。

秋嬤嬤照例同兩個宮女候在太后寢宮之外,等著為她梳洗妝容。秋嬤嬤的手勢很輕,將太后的頭髮聚起來盤在頭頂,巧妙的掩蓋住了隨處閃現的銀絲。她攏好腦後的燕尾,戴上旗頭,便放下手中的犀角綠檀梳,轉身去拿太后最喜歡的仁風普扇銜翠簪。長孫太后注意到梳齒上纏繞著幾縷扯掉的秀髮,幽然嘆道:“以往梳子上粘著的頭髮都是黑多白少,現在卻剩不下幾綹黑的了。再過得幾年,只怕要白的乾淨——哀家到底是老了。”

秋嬤嬤手下不停,嘴裡笑著應承道:“是奴婢手笨。娘娘的容貌,十幾年都沒變過,哪裡看出來老了。”

長孫太后被她逗得笑起來,才見貝齒微露,又立刻斂下了臉。秋嬤嬤見太后神色不對,吩咐宮女先行退下,到門口檢視一翻之後,才回到屋裡掩起了門窗,重新拿起簪子。她對著鏡子,手不小心一抖,將簪子插的彎了,拔出來時又不經意勾出了幾束頭髮,只好將太后的旗冠拆掉重新梳妝,一面不住的說自己人老不中用了。長孫太后靜靜坐著沒有說話,只等弄好了髮飾,才開口問道:“秋嬤嬤,近來身體可好,沒什麼不適吧。”

秋嬤嬤取過一把短小齒密的象牙梳替太后整理髮鬢,一面應道:“不敢勞娘娘費心,奴婢一切都好。”她停下動作,又轉向另外一邊的頭髮,壓低了聲音道:“望王爺前幾日差人看望過奴婢,奴婢推說染恙,沒見他們——王爺大概是想找奴婢說說以前的事兒。”

長孫太后臉色仍然祥和,秋嬤嬤卻沒有錯過自她削肩上傳遞過來的微微一顫:“大皇叔請你去,那也沒有什麼。該來的總是躲不過,謠言之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若問起什麼,你照實回答便是,千萬不許隱瞞。”

“奴婢自然曉得。”秋嬤嬤答道,此時她已理好了鬢角,轉為太后上妝:“聽說也有人去找過吳御醫。”

長孫太后“哼”了一聲,臉色冷然幾分:“前幾日哀家宣他問診,他居然隱而不報,如今卻是連他也信不得了——太子是哀家十月懷胎辛苦誕下,他當時尚未入宮,又能知道什麼。”

“娘娘說的是,吳御醫想必也是為人所迫,他的話自然做不得數。”秋嬤嬤替太后調好了胭脂,太后嫌顏色太過鮮豔厚重,秋嬤嬤便又往裡頭滴了點水:“不過,奴婢昨日裡聽人說,胤王爺抓了散佈謠言的主犯,就是當年的御醫弄三平。他已經供出背後主使,近日就要處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嗎?”長孫太后用手點了新調的胭脂,在白皙的手背上塗抹均勻:“就用這個吧——抓到人便好,以儆效尤。他當年私逃出宮尚未治罪,如今竟然汙衊哀家誹謗太子,其罪當誅。”

秋嬤嬤低聲和道:“是啊,少一個人,娘娘便少一份心事。”

長孫太后正點著朱丹的手停留在唇畔,怔了一下,聽出了秋嬤嬤話裡的憂心忡忡。她擦淨手指,拉過秋嬤嬤的手,轉了語氣正色道:“嬤嬤,你是我孃家府裡的人,我怎有不信你的道理。這些年來,我身邊只有你一個陪著,當你好比是親生姊姊,你萬不可胡思亂想。”

秋嬤嬤被她一語道破,勾起心事來,瞬時雙眼泛淚,嘴唇也不由自主地哆嗦:“服侍娘娘是奴婢的福分。奴婢只怕娘娘雖有護著奴婢的心,有心人卻容不得奴婢。”

長孫太后只道她已聽說了什麼,又驚又怒,柔婉的聲音驀然變得如同碎瓷片般尖銳,挾帶升朝議事的威嚴:“他敢?——這後宮裡頭,也不是由他做主。”她鬆開秋嬤嬤的手,轉回頭去面對鏡中的猙獰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