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顧仁不在身邊,她起身披了一件大衣裳,出來看看。顧仁在東廂裡看書。
綺羅慢慢的走了過去,不用看也知道。他在查詢解決之法。綺羅輕輕的按下了書冊。
“醒了?餓了沒。我讓二妞熱著雞湯,加了五枚大棗,岳父的方子。”顧仁輕笑了一下。
“沒那麼絕望,我一直很小心。也許會沒事。”綺羅磨磨牙。
“若有事會怎麼樣?”
“我不知道。”綺羅搖頭,這才是他們都絕望的原因,因為他們都不知道會怎麼樣。那毒藥還有她吃的解毒藥,還有平時碰的那些,各種彙集在一起,誰也不知道這會對一個胎兒產生什麼樣的影響,若只是坐不住胎,也許還是小事,萬一生出一個那麼。就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了。
要知道無論什麼樣的家族。媳婦可以不生孩子,可以流產,但是就是不能生出有缺陷的孩子。因為那代表詛咒,代表了噩運,別說宗婦的位置。甚至於,族中會讓他休妻的。
“趁月份小,流掉吧。”顧仁想了一個晚上了,這是他覺得最安全的決定,也是對大家最好的決定。
綺羅其實下午也想過,事實上在父親一說完,她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正如她跟顧仁說的,父親給她上的第一課就是取捨。不過他那一課是上得很艱難的。她剛剛在夢中又夢到了,差點又哭了出來。
現在她知道為何顧仁沒有透過那堂課了,因為不僅僅是因為他不是段鼎親生的,而是因為,其實顧仁是比自己善良的。自己可能真的就是一個天生涼薄的性子。
當時她真的想到了,趁沒人知道,趁著月份小,趕緊流掉,好好休養,等著恢復了,再懷一個完全健康的寶寶。可是那一刻,她腦中竟然一下子閃現了顧仁那狂喜的臉,那麼開心的抱著自己問是不是真的,那麼開心的抱自己下車,甚至想抱自己進屋,唺著臉讓父親給自己診脈,讓他給自己開方,保胎面對那樣的臉,她不捨得跟他說,打掉的話。
現在顧仁想了這麼久,才下這個決心,這個決心對他來說,是泣血的決心吧?
“再等等吧!是不是健康,其實過一段是能看到的。”綺羅輕輕的按了顧仁一下,她都替他心疼了。
“過一段,你身體會受傷的。”顧仁搖頭,顯得堅持。
綺羅明白,連顧仁都明白的事,她怎麼可能不明白?胎兒越大,流產的危險就越大,對母體的傷害也越大,倒不是說調養不過來,只是,若說是作為一個理智的醫者來說,此時是該做點理智的決定的,而不該抱著僥倖的心理,期望著奇蹟出現。
“對不起,我不該多管閒事的,我不該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明明都打算要孩子了,我就不該做那麼危險的事。”綺羅好一會兒,才悶悶的對顧仁說道。
這是綺羅第一次對顧仁說對不起,或者說,這應該是兩世人生之中,她第一次親口說出來“對不起”這三個字。上一世,她對父母有那麼深的愧疚,她在心裡說了無數的對不起,可是卻怎麼也說不出來。而這一世,她知道自己錯了,卻仍舊咬牙硬挺著,她知道自己彆扭,一點也不討喜,可是有時真的就是說不出口。而此時,她卻不得不說。
自己明明都決定了要生孩子了,為什麼卻沒想到,為醫者,就算不是程平那樣的劇毒患者,哪怕一般的病人,都不該接觸。因為其實那也是對胎兒有害的。
還有為何顧家規矩是,孕期便可不再做藥?並不是怕孕婦辛苦,而是中醫認為,是藥三分毒,所以孕期的女子,其實是什麼藥都不要沾上為好。她前一段還在配毒藥,還想著要幫程家做出炸雷,自己是大夫,怎麼都不知道避忌呢?此時綺羅真的是有著深深的悔恨了。
“有錯時,你不肯道歉,現在明明沒錯,你卻道歉了。”顧仁輕嘆了一聲,他其實也想過,若是綺羅沒被岳父叫回家去,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可是再想想,若不是碰巧看到。若不是綺羅正好知道這種毒藥,那麼程家一家子也許都死了。甚至有可能是一場席捲滿京城的瘟疫。到那時,長春堂、綺羅還是不可能真的躲得開。也許反而更兇險!是三個大夫面對一個病人好,還是一個大夫面對十個,甚至更多個病人?這個算術他算得過來。
所以他很明白,在救程平這事上,綺羅真的沒有做錯。他只能說。這孩子與他們無緣罷了。但由此,他也明白,綺羅已經想明白了,道歉了。於是,這孩子應該她是同意不要了吧。
顧仁心裡有點疼了,但是也明白,這是對的。
“別想了,我讓人把湯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