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沒說話,但眼睛裡透出了濃濃的悲哀。
程喜不敢說話,老實的站在邊上,這一個月,他真的長大了,曾經有父兄為他遮風擋雨,現在父親躺下了;大哥生死未卜;二哥要擔起程家的責任,而他,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什麼用都沒有了,他的心被打擊得無法形容。這些日子,他都過得渾渾噩噩的,現在看到大哥,他竟然腦子一面空白,最後一面嗎?
盧氏倒是平靜了,靜靜的就到了木桶邊上,綺羅本想攔的,可是手都伸出了,最終收回了,拿了一顆解毒丸她,便退到一邊。
程平其實知道妻子一直躲著偷看他,他知道,她怕在自己面前哭,會影響到自己,現在終於能見了,他倒是說不出什麼了。
“嫁我,你真的虧了。”程平好一會兒才輕輕的說道。
“知道就好,段姑娘的醫術挺好的,真的,我覺得她能救你,所以你要聽話,你虧欠我的,讓我再成寡婦,我恨你一輩子。”盧氏厲聲說著。
“好!”程平笑著對妻子說道,那乾瘦還包著黑黑藥泥的臉,一下子好像充滿了陽光一般。
綺羅這一刻突然明白,盧氏為何不離開程家了,盧氏和自己一樣,對她來說,只要不離開程家,她就還是程平的妻,誰也不能把程平從她的身邊奪走,這個溫暖的男人,就永遠是她的。所以這也何嘗不是一種幸福。或者又是殘忍,當愛情太完美時,一切就變得太殘忍了。
太君沒上前,她還是靜靜的坐在迴廊的邊上,柱著拐。其實此時的太君身體還不錯,根本就不用拐的,剛剛老公爺回來時,她雖說被程安扶著進來,但是被扶著,也只是因為她是老夫人,這是出來的氣勢,可過了一個月,身心俱疲的,不僅僅是綺羅他們,對家人來說,一個人重傷已經是太大的傷了,現在他們家倆個,其實更傷吧。
把人都趕走了,柴波,段鼎,綺羅三人開始分工合作,這是一上連續的工作,要連續三天,而且這是體力活,三個人,其實算起來柴波老,綺羅弱,強點的就是段鼎,不過他連續一個月的密集診治下,他其實也快不成了。一個療程完了,柴波和段鼎就直接回診室躺下了。綺羅因為有老爹和柴波的護持,她剛剛用力最少,所以剩下的事都是她的事了。收拾完了,號了程平的脈,自己找人搬了個春凳放在浴桶邊上,晚上她要守夜,這三天,也是最關鍵的三天,不能有絲毫的閃失。
“我會死嗎?”程平突然又問道。
“誰都會死。”天很冷,入夜更冷,綺羅偎在被子中,邊上還點起了大大的火盆,不過即便是這樣,露天之中,她還是覺得自己骨頭在發抖。
顧仁睡了,這些日子,其實顧仁比她還累,得幫她找藥,得回長春堂管事,還得回來給她幫忙,晚上,也陪她睡在診室裡,她一動,顧仁就得跟著起來,昨天都有些風寒的症狀了,剛剛綺羅逼著他喝了一大碗藥,讓他就在邊上的診室裡好好睡一覺,不然此時,顧仁也一定會陪在她的身邊的。
“你明知道我問什麼。”程平輕輕嘆息了一聲。
“我不知道。”綺羅輕嘆了一聲,這已經是她無數次說這句話了,她不知道,她不願意給別人虛假的承諾,她也不想輕許承諾,真的答應了,她就會去做,雖然有點傻,不過,這就是她,沒有辦法。
“你真的對程安沒一點好感嗎?”程平望著冬夜的星空,之前,他好像從來就沒這麼長時間的看著天空,發過呆,以前好像一直忙忙碌碌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什麼,就好像一點空也沒有。這一個月,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好像一下子就放空了,仰頭望天,什麼也不想,突然很舒服了。是啊,很舒服,不用擔心任何人,包括自己,他第一次覺得很舒服。
然後看看邊上美麗的少婦,他突然想到曾經他陪程安長久的凝視過這位,看來程安是比自己有眼光,這女孩是值得讓他傾心愛的,不過,可惜的是,她不愛他。不過再想想,妻子曾經說過,這女孩應該不是真的對程安無一點的好感的,也許人快死了,就變得八卦了,或者說,他不想這麼安靜的等死,於是想找人說說話。
綺羅沉默了,這個問題好像不該他來問。再說,問了又如何?他們早就不是一條線上的人了。她的丈夫就在屋裡,而這個男人卻問她,她對另一個男人有沒好感。
“對不起。”程平果然是很溫柔的男人,他馬上道歉了。
綺羅還是不作聲,沉默有時,就是她的保護色,她喜歡這樣,沉默著,任著思緒亂飛。
ps:
我挺喜歡程平的,你們喜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