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焚餘微微一笑道:“那是因為他喜歡吃人肉。病的老的,他不喜歡吃,吃的如果是無名小卒,他也不開胃,而且吃一個兩個,填不飽他。所以他才立下規例。河南‘怒劍門’戚家,一家二十七口,便給他煮在一鍋子吃了,有時候,他在殺人之前,還逼被殺者吃人肉,河北‘神兵世家’的老當家幹問邪,就給他強迫吃了三個月家人的肉,才給他連皮帶骨烹而吃之——”
方輕霞蹙著秀眉道:“別說了。”
柳焚餘一笑,不說下去。”
古揚州忽拍胸膛,大聲道:“人再多,我也不怕,去他奶奶的熊,這些王八怕了就不是人!”
方輕霞也說:“對!去他奶奶的我們都不怕!”她自幼嬌生慣養,不知道粗語究竟什麼意思,以為只是痛快的時候說的,便照說不誤,只是少一個“熊”字。那是因為無法跟古揚州說得一般粗了,覺得不夠力量,便少說了一個字。
柳焚餘看得又憐又惜,笑道:“你們現在當然不怕。”轉首向李布衣道:“李神相,這次,希望是你最後一次叫我住手。”
李布衣淡淡地道:“我也希望你以後不必要我叫往手了。”
柳焚餘道:“我不讓人兩次叫我住手而不向他出手的。”說罷深深望了方輕霞一眼,飄然而去。
古揚州摸著後腦,問:“現在我們怎麼辦?”
方輕霞咬著嘴唇,沒有答他。
李布衣道:“方大俠、古二俠等都在什麼地方?”
方信我和古長城等因為在“大方門”殺了朝廷“八虎”的走卒劉破等人,所以收拾細軟,離開“大方門”,準備遠行避禍。
李布衣道:“這件事,應該從速通知你爹爹。”
古揚州向方輕霞期期艾艾地道:“那麼我們是不是先下山?”
方輕霞神情像美麗女子在攬鏡自照的時候,比讀書、畫畫、撫琴什麼的還要專心。
古揚州只好把聲音稍為放大了一些,那也只是等於把牡蠣的體積放大成絲蚶。絕對跟他平時講話像號角海螺一般的洪亮相差好一大段距離:“我們回去了!”
方輕霞卻還是嚇了一大跳。
方輕霞還沒開始罵。古揚州已經知道要被罵了,他豪壯的表情已變成在婆婆面前摔破茶杯的童養媳一般,辯護是沒膽量,認錯也來不及。“你要嚇死我嗎?”
古揚州忙不迭搖頭說不是。
“還說不是,我已經給你嚇死了。”
李布衣笑道:“天下還沒有那麼美的死屍。”
方輕霞這才轉怒為嗔:“李大哥笑人!李大哥也不評評理,阿古欺負人。”
李布衣道:“你不欺負他,已經很好了,他怎麼欺負你來著?”
方輕霞跺足道:“李布衣幫他不幫我!你看他上了飛龍嶺,不拜拜結髮樹,就說要走了,哪有心肝的!”
古揚州忍不住叫道:“好哇,原來你全聽見了!”
方輕霞鼓著腮幫子道:“聽見又怎樣?你驢叫什麼!”
古揚州的牛脾氣可忍不住了,“他媽的!你聽見了又不回應我一聲,我才大聲說話。”
方輕霞道:“哈!我聽見你不拜神樹就走,分明是沒有心的。整天笨笨呆呆的逗我說話,我幹嘛理你!”
古揚州看方輕霞的樣子越罵越發美麗,心早軟了,但卻不能忍受她在李布衣面前一聲聲盡罵自己愚呆、駁回道:“我是問你要不要再拜,又不是自作決定非要下山不可!”
方輕霞見他還駁嘴,跟平日千依百順有些不同,給李布衣親眼見了,心中更委屈,賭氣地說:“你要是真對我好、還用問我?用得著這樣大聲來嚇我?我們上山來,不是為拜神樹那是為什麼?”
古揚州喘了幾聲,覺得對方完全不可理喻:“什麼大聲喊你?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故意不應我在先,再說我們上山來時,不曾遇到那妖怪,當然便拜完神樹才走,你怎麼不講理!”
古揚州氣女人的不講理,那是因為他知道女人是沒有必要講理的,尤其像方輕霞,那麼美又那麼可愛,臉上早寫滿理由了,所以方輕霞說:“你才是妖怪!剛才人家一眼就看出你對我兇,倒是人家明眼,一看你就把你連腸帶肚骨子裡看了出來,知道你對我不好,怪我還跟你辯護哪!” 古揚州一聽,不提柳焚餘猶可,一提就火:“人家?哪個人家!誰是人家?那是妖怪是不是?人家人家那麼親,還訂這門親來作什麼?那傢伙妖里妖氣,一看便知道不是東西,你眼睛瞟啊瞟的,不時還偷笑哩,真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