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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全化作了恨!

好深刻尖銳的恨!

柳焚餘長嘯,化作劍光,衝出店門。

他衣服上沾了紅花般的鮮血。

直到跑出十條街巷,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他才脫下了店小二的外套,丟入田畦裡,看著田疇裡的小孩與水牛,愣了好一會兒。

直到他舒身離去的時候,折了道旁一技白色的花,端在胸前,用口輕吹著,花瓣在風裡輕顫,像情人的手撫過一樣令人生起感動。

柳焚餘吹著手的花枝,寬步走著,山邊的陽光不再耀眼,反而在天際留下淡淡的雲煙,像在山上望下去的人間一樣,有一種煙遠、平和的親切感覺。

也許是有一兩步跨寬了,或因為上身因走路時的震動,他有一口氣吹用力了,一朵嬌小的白花,沒有驚呼地離開了手上的樹枝。在風裡幾個徘徊,落在阡陌間。

柳焚餘心裡替它作了個無聲的驚呼,卻沒有去拾。

他凝神地輕吹手中的花枝,不徐不疾的向山谷走去。

他雙眉像用墨筆畫上的兩道眉,在近黃昏的微光中如兩片黑色的羽毛,溫柔沉靜。

黃昏的山谷裡,升起一些積雪般的淡煙,瀑瀑的流入了淡河薄暮。

柳焚餘舉目就看見谷裡幾十戶人家,兩三聲犬吠,還有七八盞星的燈火。

抬頭只見天際升起了星星,一閃一閃,寂寞而明亮。

方輕霞的眼睛有星。

他小的時候,常在庭院裡望著天際的星星,捧著腮兒.想:星星是不是像我一樣地寂寞?

她始終覺得:星星像她一樣美麗,星星也像她一樣地寂寞。星星常常對她眨著眼睛,星星是天上寂寞神仙的眼睛。

星星也看她的眼睛。

星星不比月亮,月亮喜歡柔和地撫她的眼眸,星星則喜歡跟她眨眼睛,所以星星眨一眨、她也眨一眨眼睛,眨著眨著格格地笑個不停,覺得彼此傳達的資訊只有她和星星知道這秘密。

後來母親跑出來,看見是她,擰著疼著她的臉頰說:“我還以為籠裡的小母雞跑了出來,格呀地笑個不停,原來不是雞。是小霞兒笑得像雞,格格格格地!

她就一頭撲在母親懷裡亂笑,把星星看她眼睛的秘密講給她母親聽。

後來,她母親就過世了。

這秘密又只剩下了她和星星知道。

此際,她把臉挨在竹棚蔓葉下的一個葫蘆瓜上。

葫蘆瓜有纖細得令人舒適的純毛兒,但那不是母親溫暖的懷裡。

瓜兒也不會用葉子來擰她的臉。

只有天際的星星,仍像十數年前那麼亮;十數年後大概還一樣亮麗?只是那時候自己的眼睛,還會不會那樣亮?

方輕霞微嘆了一口氣,溪水冒著微煙,黃昏的山谷像一幅水彩畫,越畫越深,顏彩愈塗愈厚,不過山間暮色仍是輕柔的。

秋暮是帶著寒意的,但山澗的溫泉又烘得她臉蛋兒熱燙燙的,還有些微的昏眩。

她痴痴地想著,忽然生氣地擰斷了銜接瓜實的蔓藤。憤憤地把葫蘆瓜摔出去,頓著腳,心裡一疊聲的罵:那個死東西,鬼東西!不回來!還不回來!把我丟在這個地方!我不管了,我

就在她那麼想的時候似乎醒覺到一件事:她好像沒有聽到葫蘆瓜摔落地上、水中的聲音。

她長長的睫毛顫了顫。

只見溪澗間的木橋上,多了一襲白袍。

方輕霞忍不住心中一陣急叩,來不及臉紅,就看到柳焚餘,揹著眉月,左手拎著枝花,右手接住葫蘆瓜,站在那裡。

方輕霞這時才感到臉上一陣熱,知道是臉紅了,給這鬼瞧見了,越發地紅了,她忘了在月光下的顏色只有灰銀和黑,緋紅最能遮掩,便搶先發了脾氣:“你回來了麼?我以為你迷了路了,給狗咬了,給狼啃了,不懂回來呢?”

柳焚餘道:“我是迷了路了,給鬼迷住了。”

方輕霞故意格格笑道:“一定是女鬼吧?”

柳焚餘道:“對,一個眼睛亮亮像星星,眉毛彎彎像月亮的女鬼,丟擲一個葫蘆瓜把我打昏過去了,所以到現在才能回來。”

方輕霞忍不住笑:“女鬼打你這個大頭鬼!”

柳焚餘微笑道:“葫蘆瓜敲我這個大頭瓜!”

方輕霞覺得這樣笑可能不好,給爹看見一定會罵她太輕佻,忙板起了臉孔,道:“誰跟你笑。”

柳焚餘也板起了臉孔,然後捧起葫蘆瓜,“哈!哈!哈”的乾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