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對酌!
他越說越激動,忽又語音一沉,尖厲的語音又似寒暮中的落葉一般池靜悲哀:“他死了,我活著,就算是沒有飛魚山莊之命。我姓谷的也不會在乎拼掉這一條老命。
葉夢色喜道:“前輩肯出手,自是再好也沒有了。”
掃墓老人穀風晚痴痴地望著墳墓。痴痴地道:“不過,在我離開之前,還要掃一次墓,誰也不許打擾。”
說著,他又用一雙腳掃去剛積上的落葉乾草。他的雙手,一直藏在袖子裡,彷彿他的一雙手,除非萬不得已,不然不會抽出來似的,又像是他藏在袖子裡的一雙手沾滿了毒藥似的,既不讓人碰到,連自己也不想看見。
他說完了那句話,便專心地用足履掃墓,專心得彷彿旁邊再也無人,甚至連風吹草動也沒有。
可是不僅是有風吹,荒草勁搖,而且草堆裡還有人。
不單有人,而且有很多人,有些甚至是在黃土裡冒出來,只有三分像人的人,這些人,除了手上拿著日月輪、鏈刀子、飛峰鉤、峨嵋刺、霸王盾、斧頭這些古怪武器外,其中兩個空手從土裡冒出來的,眼睛碧磷磷的,跟死人墳前的磷火既沒甚麼兩樣,臉色跟土裡的死人也無差異。
穀風晚依然用雙腳掃墓,看也沒看他們一眼,彷彿全無所覺他們存在。
一個碧眼人打了一手勢,各人擺成陣勢,另一個人碧眼人沉聲喝道:“姓谷的,我們盯了你好久,你死期到了!”
葉楚甚忽低聲道:“一共是八個人。
葉夢色道:“你左邊,我右邊。”
這時碧眼人唿哨一聲,八人同時發動,撲向藏劍老人穀風晚。
這八人分別尖嘶著、厲呼著、狂吼著,揮動著兵器就像野獸咧齜著利齒利爪,要撕裂眼前的獵物!
但是要撕裂藏劍老人,先要掠過葉氏兄妹。
這八人預算好,其中有兩人,是撲向這一男一女的。
本來以這八人在江湖上的威望,分出兩個人來對付這對青年人已經是殺雞用上牛刀!
就在八人掠過葉氏兄妹的剎那,葉楚甚和葉夢色“錚”地出劍。
這一劍,猶如流星過天,閃了一閃,葉楚甚的劍,已插入了葉夢色的劍鞘裡,而葉夢色的劍,也插入了葉楚甚的劍裡,兩人就在這剎那之間,拔劍出來;交換插在對方劍鞘裡而已。
可是這劍光一閃之後,八個疾掠著的人;一齊停頓。
連呼喝之聲也一齊停寂。
天地間又只剩下了風聲,和藏劍老人用腳掃墓的聲音,然後八人發出小動物瀕死前的一聲低低的哀鳴,相繼倒下。
他們的死因和傷口都一樣,心臟中了一劍致命,不同的只是有些從左肋刺入心肺,有的從右肋刺入心臟而已,那只是視乎他們在那剎間是左邊還是右邊向著葉氏兄妹罷了。
在暮色裡,藏劍老人彷彿發出了半聲輕呼,然而在遙遠處嗥月的狼群,彷彿也嗅到了血腥,呼聲更加淒厲起來。
月色至此,分外明淨。
江水滔滔,每一片波粼,彷彿都閃著一盞明亮的月燈。
一箇中年書生,雙鬢泛銀,在舉頭吟哦,又在低頭沉思。
一個書生在月下沉思,並無特別,但他雙腳之間,卻鎖著一條十分奇特,粗若人臂,黑中泛紫,二尺來長的鐵鏈。
他眼裡盡是迷惘之色,搖首吟道:“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木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蕭?”
每吟一句,他眼中悽迷之色更甚一分,仰天低喚:“情怯,情怯,天涯茫茫,可見此月?可知此心?小殷啊,小殷!
他如此低呼了幾聲,又低頭啼噓不已,又負手悠悠吟道:“向吳亭東千里秋,放歇會作或年遊。青苔寺裡無馬跡,緣水橋邊多酒樓。大抵南朝皆曠達,可憐東晉最風流!月明更熱桓伊在,一笛聞吹出塞愁。好暗器!好出手!忽一招手,遮住顏面。
他吟的都是詩酒風流杜牧的詩,可是後來突如其來的兩句六字。當然不是原詩所有。
只見月色下,他的手背指縫,分別夾著三口形狀完全不同的針。
第一口是通體銀亮的針,只三寸長,玲瓏剔透,看去甚是可愛。
第二口是鋼針,足有尺來長,指頭般粗,針尖隱閃藍彩。
第三口針僅一分二長,細如牛毛,透體全黑,也不知是什麼打造的。
這三口針分別從三個不同方向同時無聲無息地飛來,射向書生的面門.而今卻都夾在書生的指纏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