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一線生機,如此胡作非為,須怪不得老朽心狠手辣,斷了你的活路。”
洪閔溫馴地賠著笑臉,一副無辜表情,心中暗自不屑:不遞這份文書,他才真沒有活路。
長老手一揚,立有兩名武士擁進:“給洪大人備個好去處,就艙尾的耳房吧,不許他踏出一步!”不給洪閔說話機會,兩名武士立刻架著他往尾艙走去。
房中只剩兩人,秦簡倏忽笑道:“長老準備如何處置在下呢?”
長老一揚白眉,道:“秦世兄是明白人,不會摻合這等無聊事。但為防別人找上門,這幾日還請在房中靜修,我自會派人守衛,不讓任何人等打擾。”
秦簡無所謂一笑,驀地念頭一閃,臉色突變。長老看在眼中,聲音轉厲:“秦世兄莫非有異議麼?”
秦簡有苦難言,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後果。若是海途一路禁足,自己與世隔絕,如何去查詢逆鱗手段,更妄談制止阻撓。交出信物時,他就隱約覺得不對,現在才想明白,書信一上,長老必要禁絕內外。
“在下謹遵長老鈞令。”秦簡迫不得以,硬著頭皮道。眼下查無實證,謖下仙宗又多有隔閡,如果說出逆鱗計劃,定要被武庫長老嗤之以鼻。昨夜若非心中篤定,他決不願告訴扶湘——若實有其事還罷了,無中生有的話,牽扯起來,兩派難免再生波瀾。
幽深靜謐的艙室中,白衣女子支頤望著遠海。出得怒鵬礁後,海面平坦如砥,遠近都是蔚藍一色,映襯著烈烈天光,顯得呆板無奇。她似出神想著心事,一柄團扇輕悠悠搖著,薄綢裳子微微翕動。
陡然一陣嗡嗡聲,打破了屋中寧靜。半支開的窗牖中,一點銀光迅疾鑽入,盤旋數匝後,溫馴地落在女子的纖手上。只見它頭呈尖喙狀,外殼銀白,根翅強健,赫然是一隻信蠱。
女子熟練地解下縛在信蠱腰間的羊腸線,一方折了多疊的紙片掉落。展開抻平之後,也只徑寸大小,上面寫著幾行楷筆小字,端端正正,一絲不苟,卻承載著凌厲殺意:遵囑禁足秦使,諒其難生釁阻。蠱禍既發於海,可邀惡蛟再擊?
女子低不可聞地嘆息,腦中不禁浮起那熟悉的臉容,平素都是懶散淡定,一聽到變蠱術,卻板成了祭酒模樣。他昨夜無故探視,定是發覺有異,幸好自己備下副箱,又是倉促一瞥,才未被他揭穿。
但這傢伙的精明,自己早有領教。若任他再行查探,定是多生風波。且委屈他幾日,待所圖成功,再放他出來。到時蠱禍橫行,他也無可奈何。謖下雖號稱仙宗死敵,言行卻多不一,奉行綏靖求全之策,徐圖改良並存之法,中原人的血性消磨殆盡,而仙宗依然立於東海。唯有非常之法,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破滅蓬萊,中原人才能做自己的主宰。
就最後一次騙你吧!女子淺淺一笑,眉目間不勝溫柔。扯過一張宣紙,裁剪下一角,刷刷寫道:明日午時,雲龍灘中。蠱禍既發,惡蛟東驅。吾曹不死,誓滅仙宗。
字跡剛強遒勁,透於紙背,全然不似女子所書。她摺疊好之後,系在信蠱身上。望著銀點沒向遠方,她長舒一口氣:十年習成屠龍術,一朝覆滅蓬萊山!第一批蠱蟲寄於屍體之內,經過十二個時辰溫養,今夜定能破體而出。且以一化十,到時黑壓壓的蠱群橫行海面,是何等壯觀瑰麗的情景。
她雙眉揚起,似乎穿透時空,看到了蓬萊山上哀鴻遍野的景象。
它潛伏在血液深處,聆聽著宿主的唿吸韻律、心子跳動。這些原本微弱的聲音,在它而言,卻如雷霆霹靂般,震響得無以復加。但它安靜蟄伏著,啟子飽吸精血,軀殼益發銀白,閃爍著金石光澤。經過一夜的溫養,它已是一隻成熟的蠱蟲。
它是蠱群中特殊的幾隻,並未鑽入驍天騎屍體內,而是附在船沿上,靜候時機,破入了一個大秦丫環體內。它頭顱銳利崢嶸,速度疾若閃電,再加上軀體細小,破入之時,宿主只是一陣銳痛,仿若蚊蟲叮咬,只留下一線紅痕,幾難發覺。
當身體膨脹到拇指粗細,它閉合了啟子,軀殼一陣銀光閃爍,翅膀頭顱縮入體內,通體圓滑無稜,猶如碩大的蠶繭。養蠱人一看便明,它已過了成長期,即將進入孵育期。當蠶繭再次裂開,十數只卵蟲便會誕生,而母體也完成繁衍使命,就此煙消雲散。
一個時辰過去,果然繭子噼啪爆響,裂開了一縫,細幼的卵蟲接連鑽出,足有十數條之多。它們竟不吸食鮮血,而是把堅若金石的殘繭,咯嘣咯嘣地啃完。似乎得到滋潤大補,身軀明顯圓了一圈。
等它們飽飲精血,再度孵化成蠱,就是破體而出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