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輕輕去拭,卻被曦雨輕輕擋開,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流下來,又順著臉頰掉落。
林子晏慌了,忙低聲哄勸,又說了無數好話,邊去擦她的淚珠,手忙腳亂。曦雨無聲的哭泣,把這段日子來所有的害怕、煩悶、厭惡都一起哭了出來。
林子晏見勸不住,乾脆把她抱在膝蓋上,輕柔地搖晃著又拍又哄,任止不住的眼淚弄溼了他的袍子。
曦雨終於停下來,所有的理智全部回籠,從林子晏膝上跳下地,喊似月端水進來梳洗。
林子晏將身子微側,拿起扔在桌上的《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看起來,先頭還是漫不經心地翻著,後來卻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琢磨了。
曦雨梳洗完畢,手一伸從林子晏手裡抽走了書。林子晏猛地抬頭正要發火,曦雨笑著對他搖搖頭:“少不讀《紅樓》,老不讀《三國》,等你老了,再給你細瞧。”又說:“從今兒起,我就要少來這裡了。家裡請了教習嬤嬤教規矩禮節針線等,我可再不能偷懶了。”
林子晏聞言,一笑:“你是該好好學學規矩,將來到了別人家,才好當家做主、相夫教子。”
曦雨看見他嘴角的“邪魅一笑”,翻了個白眼,不理他去。
三天之後,曦雨抽著嘴角站在和原來一模一樣、完全看不出差別的國師府前,深感自己之前的傷感真是傻透了——看看!看看!連門檻上缺的那個小角都一模一樣!還有正堂裡那個鏽綠的銅爐、花園裡那棵結了五個花苞的薔薇、小池裡那條貪吃的鯉魚顏色、形狀、大小、缺陷所有的細節都一模一樣!
國師府到底燒沒燒啊?曦雨覺得自己精分了。
塗山蘭從她身後高深莫測狀地飄過,塗山瑾也從她身後得意萬分狀地飄過。
“給我站住!——”曦雨徹底抓狂了。
“鬥法”卷完
安親王小番外
人們都說,身上流著皇家的血,便天生有爭權奪利、逐鹿問鼎的慾望。
可是他沒有。
先帝冊立邊城沒落貴族顏氏之女為皇后,顏氏自幼家道中落、父母雙亡,養在京都親眷田氏族中,寄人籬下、受盡白眼。
時京中大挑,官宦女子入宮選秀,田氏對族中適齡女孩寄予厚望,滿心盼著出一個貴人。以田氏當時之盛,後位唾手可得。而寄居田家的顏氏,不要說選秀,就連踏進那道宮門的資格也沒有。
幾輪大選,宮中留下了申氏、李氏幾家秀女,田氏送進的人選卻一個不落被遣還。族中失望非常,然而忽有一日天使豐親王(即渤海郡王之父)來到,手捧黃帛命顏氏接旨。
不是大選,不是召進,甚至不是冊妃。
一步登天、直上青雲,入宮便是皇后,位主飛凰,統率六宮,母儀天下。
何等的榮寵,卻根本不該落在顏氏身上——父母雙亡,六親不全,於民間尚且在“五不娶”之列,這樣的條件,便是做才人都不夠格。
顏氏風風光光地從田家嫁進了皇宮——是“嫁”,從此後宮三千佳麗,只有她一人可以說自己是“嫁”進來的。為了這個“嫁”字的榮耀,更為了在深宮中生存下去,顏氏和田家牢牢地綁在了一起。
一個是麻雀變成的鳳凰,一個是累世的豪門巨閥。縱然其中恩怨無數、內情無數,為了利益,也只能彼此照顧提攜。
五年中,申氏、李氏,還有無數的美人相繼得寵,聖駕只在每月初一、十五駕臨飛凰,卻雷打不動。顏氏的後位似有不穩之相,實則有驚無險。
一切都是皇帝陛下的計策,忌田家勢大,便以寄居田家的孤女為後;皇后無強有力的父族支援,便後位不穩;冷落中宮、寵愛偏妃,便給了申氏、李氏取中宮而代之的希望。以後宮之爭挑起門閥之爭,這是放在臺面上的“明謀”,所有人都避無可避。
五年漫長的爭鬥,顏皇后率先掙脫了這個巨大的漩渦——她拋棄了田氏一族,乾淨利落的蹬開了自己的合作者。申氏有個極聰明的家主,申妃直接稱了病,從此“沉痾纏身”,無法伴駕。無數計程車族門閥在這個漩渦中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從此一蹶不振。後來鳳家的大少奶奶沈氏的父族,就是在這場禍事中敗了。
當這群龐然大物在這場風波中被生生削去幾層皮肉,鮮血淋漓的時候,所有人都明白了,顏皇后找到了新的合作者和護身符——她的丈夫,隆正皇帝。
從此,飛凰宮的榮寵再不曾衰落過。
顏皇后獨寵卻無子,後宮妃嬪亦都無子,雖說生育艱難,但皇族和朝廷向後宮施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