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
“謝謝女先生。”兩個丫鬟行個禮,歡歡喜喜地一道去了。
“雨姑娘但凡有你這樣的周全心細,我也不必費神了。”崔供奉見屋裡沒人了,方感嘆道。
“比當年的冉姑娘好多了,我忖度著是見過一些世面的,人情世故、利害關係也懂得,也肯學,一點就透。最難得的是沉穩,萬壽宴上陛下那麼一賞賜,換成別的早興得連名姓也忘了,這個知道敬畏、害怕,可見是個明白的。如今渤海郡王遇了害,滿京城都盯著這兒呢,她還有那個心去練針線,這是有底兒、不慌了。”張供奉眼含笑意。
“你說的是,當年的冉姑娘狂得誰都不放在眼裡,咱們姐兒倆費了多少功夫,下了多大的力氣,才把她那些毛病改了七七八八。誰知道最後是白改,嫁了個宗姑爺,倒把那些毛病都給慣回來了。過眼的千金小姐沒八百也有一千,哪個像她一樣,放女兒學戲的?針線、管家、儀態,哪個也沒教。當個個都像她那麼好命呢。”崔供奉搖頭嘆道,雖嘴上說著鳳君冉的壞處,語氣裡卻含著笑意和淡淡的羨慕。
“我們這回也盡心盡力了,別到頭還是白教了一場。”張供奉笑道。
“白教一場才好呢!嫁個好姑爺,我們才白教一場。”崔供奉拿剪子剪了剪燈花,駁了她一句。
兩人不再提這些話,又說笑了一陣,喝了丫鬟送來的熱湯,便歇下了。
八月十五的晚上,曦雨做了三樣針線,分敬給外祖母、嫂嫂和曦寧。天上一輪明玉盤光亮如洗,地下鳳府的主子們在堂前拜月,一盤盤鮮嫩瓜果水靈靈地供著,香菸直上。
曦雨瞅瞅眾人的神色,往後靠在椅中,一手撐著頭,一手拿著一盅桂花酒,笑吟吟先開了頭:“如此佳節良宵,又正好是哥哥嫂嫂的結婚紀念日,不如對月把酒吟詩,怎樣?”
曦展點頭:“好主意,只是我們都不擅作詩。”
曦雨笑:“我也不擅,可自己做,也可吟誦前人詩句,都是自家人,不過玩玩助興而已。只是有一條,句子中需帶有‘月’字,已說過的詩句不許再提。”
鳳老夫人道:“如此甚好,今夜的氣氛,原有些冷清了。”至於為何如此冷清,所有人都默契地不提。
茉莉先舉杯開口:“我念書少,怕你們把好句子都誦完了,我先來罷。”說著看見庭院花叢中飛舞的幾隻螢火蟲,便伸手一指:“相逢秋月滿,更值夜螢飛。”
鳳老夫人讚道:“好,著實樸素自然。”說著也吟了一首:“幼女才六歲,未知巧與拙。向夜在堂前,學人拜新月。”
曦展笑道:“這是說姑母吧?”想了想接下去:“幽意無斷絕,此去隨所偶。晚風吹行舟,花路入溪口。際夜轉西壑,隔山望南斗。潭煙飛溶溶,林月低向後。生事且瀰漫,願為持竿叟。”
“你才多大年紀,就想著要悠閒歸隱啦?”曦雨白他一眼,一轉眼珠:“幾處吹茄明月夜,何人倚劍白雲天。”
此句一出,曦展的臉色就不大對。曦寧想了想,也接下去:“一樹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屬何人?”
曦展的臉色更不對了,但也沒作聲,茉莉接了下去:“春江月出大堤平,堤上女郎連袂行。唱盡新詞歡不見,紅霞映樹鷓鴣鳴。”
曦雨緊接著:“是嫂嫂的風格。‘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
這下想粉飾太平都沒法子了,庭院中陷入了一片沉默。曦展臉色鐵青,茉莉也滿面憂慮,曦寧低頭不語,曦雨盯著自己的手心看。
最後還是鳳老夫人發話:“行了,拐彎抹角的也沒什麼意思,大家把話說開了,反倒方便。”
曦雨先開口:“哥哥,我知道你沒派人去安親王府。”
“我能派人去嗎?”曦展冷冷地:“渤海郡王的眼睛確實看不見了,御醫也說治不好,世上任何一個有良心的兄長都不會願意把親妹妹嫁給一個瞎子!更何況是皇家的瞎子!”
“現在治不好,不代表永遠治不好;御醫治不好,不代表世上就沒人能治好了啊。”曦雨反駁。
曦展狠狠地一眼瞪過去:“那是皇家!皇家!你知不知道嫁進那個家族意味著什麼?陰謀、毒計、陷害、勾心鬥角,性命隨時可能不保,阿雨你真是太天真”
“哥哥!”曦寧猛地抬頭,曦展頓住,看著她。曦寧憋了半天,才輕聲說出來一句:“對不起。”
“什麼?”曦展不敢置信地問。
“哥哥,對不起。”曦寧重又低下頭,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