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英坐在上首,一身白色長袍,依舊豎著英雄髻,身後站著那名護衛,端杯喝茶,氣勢不減。
阮夫人坐在下首,悠然品名,姿態曼妙。
“這就是請嫣?”指著站在阮夫人身邊的白紗女子,裴懷英道:“怎麼不坐?”
阮清嫣道:“裴將軍面前,沒有清嫣的座位,站著就是了。”她向來就知道,眼前這位巾幗女將軍反感那些繁文縟節。
阮夫人輕輕搖頭,“裴將軍見笑了,她一直就是這般一本正經的樣子,說話也習慣了循規蹈矩。”
“無妨。”裴懷英抬起一手,相反的,她對這阮清嫣的看法,比六年前更好了一些,看來,時間真的是能磨練人的心智,現在的阮清嫣,看起來除了沉穩冷靜,又多了份灑脫和直接。
“裴將軍,這次是否順便幫小女和龍戰主持婚事?”阮夫人輕聲問道,畢竟這事兒拖了好些年了,清嫣的歲數已經不小,等不起。
“這”裴懷英怔住,卻不知如何開口,她自有她的傲氣,雖然她很想看到龍戰成家立世,但她現在委實沒有立場,主持婚事。
哪知阮清嫣卻道:“娘,我不能嫁給龍戰。”
阮夫人與裴懷英都是一愣。
阮夫人道:“這些年來,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為什麼現在反倒不願意了?”
阮清嫣看向裴懷英身後的護衛,忽然面色微紅,有些尷尬的開口:“清嫣已經沒有資格嫁給龍將軍。”她即便是冷清冷性,到底還是閨中千金,有些話自然是說不出來。
裴懷英微微蹙眉,“有什麼你且說來,阿清只是護衛。”
阮清嫣低下頭,平平的道:“我已不是清白之身,斷不能嫁給龍戰為妻。”
阮夫人大驚失色,站起身來:“你——你怎麼可能——清嫣,你可知道不是清白之身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娘。”阮清嫣柔柔的喚了一聲,“我自然是知道的,雖然非我所願,但這也是事實。”
“你”阮夫人面色慘白,尤其是被她那個非我所願,刺的臉色大變,因為壽辰而染上的喜慶消失無蹤。
裴懷英只是微愣,投給阮清嫣一個讚許的目光,畢竟,不是任何女子都有這份膽魄的,道:“本將軍依然可以為阮姑娘做媒,阮姑娘才情譽滿天下,定然有命中註定的良配在等待。”
阮夫人還沒反應過來,阮清嫣又道:“多謝裴將軍賞識,清嫣不想妨礙旁人,這件事情,清嫣自己會處理。”清清淡淡,已沒了那夜在戰不屈面前的尋死求清白,卻也讓一直震驚的阮夫人回過神來,察覺到了某些細微東西,但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清嫣,退下。”
“是。”阮清嫣禮貌的福身行禮,轉了出去,跟在她身後的丫鬟卻是一副見鬼的表情,完全搞不懂這失去清白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她一直陪伴著小姐,怎麼從來不知道發生了這麼慘絕人寰的事情?
阮夫人深吸口氣,緩解情緒,片刻又恢復成了淡雅模樣,“裴將軍”開了口,卻說不下去了,自家閨女坦誠失去清白不能嫁人,任是哪個母親都說不出話來吧?
“無事,今日是為風華的婚事而來。”
阮夫人鬆了口氣,方才叫了阮清嫣來,也不過是讓裴懷英看看,提醒她該旅行婚約,哪裡知道裴懷英還沒說話,阮清嫣居然爆出那樣一句話,自絕後路,她這女兒一向執著認死理,怎麼忽然轉了性子,還有,那個所謂的“非我所願”,到底又是怎麼回事?到底是誰,膽大包天,竟然敢對阮家的女兒而以清嫣的性子,若是遭了那等事情,只怕早已經一死以全清白——
“夫人,馮姑娘到了。”
阮夫人回過神來,“快請她進來。”
“是。”丫鬟退了下去,不一會兒就帶了馮橋橋進來,龍戰要說是陪,不過是陪她進了茶山縣城,就直接跳進了一道圍牆,據熊震透露,原來那是夢香樓的後院,龍戰的據點。
視線掃過裴懷英和阮夫人,馮橋橋不由眼前一亮。
好美的女人。
阮夫人也打量著馮橋橋,站起身來:“按說,姐妹會有七分相像,馮姑娘這般清秀,令妹自然不在話下了。”
馮橋橋笑道:“阮夫人高看我了,我哪裡有我妹妹半分好看?對這些好看不好看的事情,我是從來不在意的,我懶得緊,阮夫人有什麼話,咱們快些說完,我好快些回去睡覺,我好些日子沒好好歇息了。”沒有行禮沒有下跪,沒有去看裴懷英一眼。
阮夫人眉毛一蹙,對這張狂的性子有些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