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放下浮雲,我檢查了她的傷勢,除卻胳膊上的刀傷和被噬血螻咬傷的地方,主要就是失血比較嚴重,她的身體弱,所以才會昏迷。
我安置好她以後又去看流淵,他起先不願我看,在我的堅持下,終於無奈地脫了靴子,讓我檢查他的腳。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看到傷口那一刻,我的心還是抽搐了許久,他的腳背和腳底上都被噬屍螻咬了。噬屍螻啃噬的速度快,所以他的腳上好幾處被啃得血肉模糊,小腿上也有,粗略數了一下,流淵的腳和腿上至少有二十幾處咬傷!
我小心地給他處理傷口,他擰著眉不出聲,只閃爍著目光看我,任我幫他包紮。
金弈堯在一邊撅著嘴巴道:“臭女人,好歹我也回去救你們了,你就只照顧他,不理會我?你這是卸磨殺驢呀!”
我瞪他一眼,“驢長得可比你好看多了。”
金弈堯討了個沒趣,自言自語道:“唉,時運不濟,時運不濟啊!”
這時,莫逐日走了過來,垂頭看著流淵受傷的腳和腿,沉聲道:“你是玉臨風的兒子?”
這是他第一次正面與流淵講話。
流淵坐在地上,露出一個優雅的微笑:“草民玉流淵。”
莫逐日看了流淵半晌,“你可恨朕?”
流淵點點頭,不置可否,“恨。”
莫逐日忽的朗聲大笑,“朕的一道聖旨,將玉家一百二十六口送上斷頭臺。你是該恨朕!”
流淵眼中劃過一抹傷感,沒有言語。
“可願入朝為官?”莫逐日又問道。
流淵淡然一笑,“皇上能給玉家正名便是流淵所願,逝者終不能復生。再多補償亦是枉然,至於廟堂之高,非流淵所求。”
我的流淵聰明的緊。他怎麼會看不出莫逐日在想辦法補償玉家,這種補償,流淵才不稀罕!比起高官厚祿,他更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
莫逐日聽了流淵的話一怔,隨即輕嘆道:“不愧是玉臨風愛卿的後裔,果然有他的風範。”
流淵嘴角挑起一抹淡笑,又道:“不過。流淵倒有一事相求,望皇上成全。”
莫逐日也是聰明人,流淵一說他便明白了,溫和地道:“你不必提朕也知道,小陸子這麼多年流蕩在外。多有辛苦,他為玉臨風報信之事朕不會追究,他的哥哥大陸子在宮裡當差,多年來也受了很多苦,朕會命人送他兄弟二人出宮,好生安頓。”
流淵果然是重情義的,全叔當年拼死為玉家報信,這才保全了流淵的性命,現在流淵為全叔爭取也是理所應當。
當年的小陸子現如今已經飽經滄桑。能夠與哥哥重逢,也算是得償所願,對於他們兄弟二人,有一個安穩的、無需東躲西藏的生活環境是最現實的事情了。
但願全叔以後的生活能夠幸福,等出去了,我和流淵要去幫全叔和他的哥哥陸德清安置。
這時。外面有聲音響動,隱約聽到了有人說話,眾人一喜,看來這次是真的得救了,只是皇陵地勢複雜,通道繁多,雖聽到聲音,他們真到達這裡還要等上一陣子。
莫逐日走回到浮雲身邊,將浮雲從地上抱起,方傾走了過去,低聲道:“皇上,還是微臣來吧。”
莫逐日瞥了他一眼,“她現在的身份,與你也無關係,你抱還是朕抱又有和區別?”
他的意思方傾自然明白,浮雲現在只是一個民間女子,被皇上抱著固然不妥,但是被他方傾抱著也是不妥的,既然都不妥,還是讓皇上抱吧!
看來皇上對於皇后方若鸞多少還是有感情的,這麼多年來都沒能完全忘記她。
莫逐日又對方傾道:“況且,你也受傷了,去處理一下吧。”
方傾受傷了?方才他將火摺子扔進殉葬坑裡掩護我和流淵,自己真的受到了噬血螻的襲擊。
方傾沒有言語,卻不知怎的,目光向我瞟來,眼中光彩隱隱流動。
我突然想起自己要跳下殉葬坑去尋流淵時,他在我耳畔說的那句話,“我不准你死!”那時的他跟以往徹底不同,可能他也是急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吧。
我迎著他的目光走上前去,輕聲道:“你受傷了?我幫你看看吧。”
方傾移開目光,神情卻凜然起來,淡淡地道:“不勞洛大人費心。”說著,轉身坐到一邊去了,看也不再看我。
呃這個傢伙又變回那副欠扁的德性了。
我碰了個軟釘子,鬱悶地回到流淵的身邊,他正在笑眯眯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