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泰灰頭土臉,從地上爬起來要躺回去,萬晟宮的大太監杜衷全馬上一甩浮塵:“大膽!見了皇上竟然不行禮問安,長孫泰,你該當何罪!”
崔繹心情很好,也不多計較:“噯,朕還沒登基,長孫大人論起來是長輩,行不行禮都不要緊。”
長孫泰只穿著一身單衣,聞言眼珠一轉,開始挑刺:“既然還沒登基,如何以‘朕’自稱?王爺身為敬宗皇帝嫡長子,卻不遵守祖宗禮法”
崔繹的好心情瞬間被毀,臉一垮:“長孫泰,你活膩了!朕的事也是你管得的?”
長孫泰昂起頭來:“老臣既然是王爺的長輩”
崔繹“咣”一聲把剛端起來的茶杯摔在了地上,怒吼一聲:“拖出去,二十大板!”
長孫泰這下可慌神了,一邊大叫皇上饒命一邊手舞足蹈地被拖了出去,太監拖來板凳一條,把他往上一按,三指寬的板子打下去,長孫泰的叫聲頓時變了調。
崔繹悻悻地嘟囔了句“敬酒不吃吃罰酒”,象徵性地讓人打了兩三板子就叫停,長孫泰哪裡受過這個罪,就算只是兩三下也夠嗆了,太監們停手後他從板凳上滾下來,趴在地上直喘氣。
“這是怎麼了?人怎麼在院子裡趴著?”就在這時,持盈來了。
崔繹沒登基,她這個皇后自然也沒落實,但這並不妨礙她一身母儀天下的行頭,長孫泰一抬頭,就見大女兒頭戴金鈿子,身披金紅袍,裙襬上金銀雙色的絲線繡成的鳳凰展翅欲飛,前有宮女捧香爐,後有太監撐華蓋,浩浩蕩蕩二十來個人跟著,就連陪嫁的小秋都一身茜色的貢繡衣裙,著實閃瞎了太傅大人的眼。
長孫泰一手扶著後腰,狼狽地起身:“女兒啊”
持盈驀然笑了:“長孫大人病糊塗了?這兒哪有你的什麼女兒,本宮怎麼沒瞧見?”
長孫泰語塞,跪在地上不知所措,持盈一拂手:“小秋,去把長孫大人扶起來。”小秋得了命令,上前去伸出手:“長孫大人,請吧。”那語氣中滿是幸災樂禍。
長孫泰看她一眼,又是眼紅又是恨,哼地一聲不理會,小秋見狀,涼絲絲地說:“長孫大人,皇后娘娘讓奴婢來扶您一把,您可別不給皇后娘娘面子啊。”長孫泰無奈,只好瞪著眼讓她把自己攙扶起來。
“你怎麼過來了?”崔繹從屋裡走出來。
持盈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認真地說:“程姐姐回來了。”
從貢縣返回到京城後,程奉儀沒有再進宮,而是徑直回了早已空無一人的程府,鍾綠娉留下宮女照顧她,自己來向持盈覆命。
崔繹和持盈一同返回耀華宮,鍾綠娉已經等在裡頭,見禮後三人落座,鍾綠娉開始講這幾天的經過。
“那天,我陪著程姐姐坐馬車趕到貢縣”
上路的時候大約是未時,程奉儀歸心似箭,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貢縣去,車伕於是連夜趕路,一行人在第二天清晨趕到了貢縣。
程奉儀曾經跟著翟讓來過,知道翟家二老的住處,一下車就衝到小院門口,攀著籬笆大聲喊翟讓的名字,左右鄰居都被驚動了,紛紛開門出來看出了什麼事。
這時翟家的房門也開了,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從裡面走出來,一臉抱歉地笑容說道:“子成帶公公去縣城裡看病去了,姑娘找他有何事?”
程奉儀幾乎是瞬間就瞪大了眼睛,一口氣提不上來,只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的人。
“我曾聽程姐姐說過,翟家三代單傳,翟家二老只有翟子成一個兒子。”持盈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鍾綠娉也是一臉難過的表情:“是啊,我當時一看到那女的走出來,就猜到是這樣的了,可憐程姐姐剛剛得知程老過世的訊息,女兒也不認她了,想要去丈夫那兒尋求點安慰,丈夫卻已經娶了別的女人。”
崔繹則更是直接,狠狠一巴掌拍在案桌上:“這個翟子成!簡直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程老年初才過世,他這麼快就另娶新歡,他怎麼不想想當初要不是程老賞識他,他有個屁的機會出仕!”
持盈咳了一聲,小聲提醒:“皇上,一國之君說話要注意點。”
崔繹一肚子怒火:“上次我們回京城,他不分青紅皂白就出賣了你,後來雖然認錯悔過,可還沒等走出紫章城,他又差點把我們賣給郭子偃,這種朝三暮四、得隴望蜀的人就該拖去浸豬籠!”
鍾綠娉愕然:“還有這種事!”
持盈安撫地拍了拍崔繹緊握的拳頭,示意鍾綠娉:“已經過去的事了,你接著說。”